在1979年3月之前,鹏城还不叫鹏城,只是一个县,叫作宝鞍县。
今年3月5日,上面批复宝鞍撤县为市。
自古以来,这里便是一片鱼泽之乡,老百姓世代主要以打渔为生,生活艰苦。
而它的地理位置又极其特殊。众所周知,这个年代有“亚洲四小龙”的说法,代表着亚洲最富庶的四個地区。
港城,便是其中之一。
鹏城的前身宝鞍,与港城山脉相连,溪水相通,浑为一体。
宝鞍最高峰叫作梧桐山,海拔将近1000米,这个年代山上骷髅遍地,极度荒凉恐怖,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明明生活在一片土地上,一边穷困潦倒,一边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那是何等诱惑?
所以哪怕无数惨痛教训摆在眼前,当地人仍然前赴后继。
当然了,成功的也不少。
据不完全统计,从1952年至1979年间,宝鞍的三十万人中,有八万多人越了过去。
而在去年,宝鞍还经历了非常严重的自然灾害。
1978年夏天,一场超强台风的中心肆掠过宝鞍,造成40万亩农田被淹,500多间房屋倒塌,许多人不幸罹难,这就导致越来越多的人,生出越过去的想法。
溺死海上的不计其数。
为解决此事,1979年,深港线上的13支生产大队,被划做先富区,允许当地人和港城进行小额边境贸易。
这就是李建昆口中的“十三大队”。
这件事也是后面成立特区的肇始。
没错,这会特区还没成立,要到明年,目前鹏城开发仅限于蛇口地区。
“突突突!”
一辆拖拉机缓慢行驶在乡间土路上,李建昆花十块钱雇的,本来不顺路。
鹏城这年头是真穷啊,别说城市,连条像样的马路都没有,他们从罗湖客运站摸出来,一路寻人打听,走出几里地,说是前面有个小镇,可谓望山跑死马啊。
所幸不到小镇时,迎面驶来一辆拖拉机,李建昆赶忙拦下来。
让驾车的大叔送他们去十三大队。
他虽然知道不少信息,但十三大队怎么走,也是两眼一抹黑。这年头出门在外,首先得找个落脚的地方,不然等天黑可能真的要露宿街头,哦不,在这边是露宿荒野。
至于他们这样去十三大队,会不会显得突兀,李建昆并不担心。
有些事虽然没经历过,但用脑子分析一下就知道:目前这个国家唯一的私人可交易的边境贸易区,岂会没有嗅觉敏锐的商人瞄中?
里头的操作空间很大。
什么小额边境贸易,一次交易不了多少,积少成多不就变大了?
外来人没资格交易,不会找本地社员代劳?
从驾车的大叔一句话没问中,也能看出些端倪。
十三大队显然常有客商过去,当地人已经见怪不怪。
日头开始西斜,这趟行程硬是经历一整天。
前面路埂子下,出现一条蜿蜒的小河,司机大叔操着蹩脚的普通话道:“呐,这里其实已经到了,边上这个叫茶花大队。”
花茶?
李建昆心想,倒是个美丽的名字。
鹏城是一个拥有客家、广府和潮汕三大民系的岭南地区,语系复杂,有客家语、粤语、潮汕话和大鹏话,李建昆到这里后,也懒得摆弄他那点浅薄的粤语。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他们江浙话那才叫搞死个人,相邻的两隔壁地区,方言都完全不同,听着一脸懵逼。
所以普通话推广是具有深远意义的,在这些穷乡僻壤、方言繁杂的地区,反而更具成效。从某种程度上讲,这也使得人们走出去,具备了沟通技能。
“你们去茶花大队不?去的话从这边最近,就是没路。”
“师傅,停吧。”
李建昆五人的视线,都落在前方不远的一段窄河上,那里用并排的两根圆木,搭起一座简易小桥。
这会桥上桥下都有人。
桥上是一个个穿着脏兮兮衣服、挎着自制小书包的萝卜头们,正小心翼翼有序地通过小桥。
孩子们都脱了鞋,拎在手上,使得脚掌更有抓地力。
桥下没过膝盖的河水中,有个青年男人,裤腿挽得老高,白白净净,戴一副黑框眼镜,挨个护送孩子们过河。
“应该是老师。”小王道。
五人跳下拖拉机,眼里都多了抹尊敬。仿佛看到孩童时的自己,老师也是这样呵护他们的。
这个年代的老师没得黑,像这种乡村教师的工资待遇,抵不上城里的一级工,他们是有文化的人,经济大潮已经掀起,另谋出路比其他人更容易,使他们仍然坚守岗位的,除了热爱,还能是啥?
拖拉机突突突驶离。
萝卜头们和青年老师,早已留意到五人,但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下车,纷纷搭眼望来,眼里充满好奇。
李建昆这才发现,这位老师竟然长得贼帅,嗯,不输小王。
属于同一款,白白净净的文雅书生。
“你们吃糖不?”鲁娜从兜里摸出一把糖果,她有些晕车,过慧州前在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