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园。
春季的未名湖,格外有诗意,雪融化了,冰花开了,博雅塔旁的迎春花娇嫩翠黄,沿湖的柳梢泛绿,低垂而下,轻抚着湖面的涟漪。
鱼儿开始露头,野鸭子、鸳鸯回到湖面上,慵懒地沐浴着阳光。
湖畔南岸,临近翻尾石鱼的一块无人地。
徐庆有捧着暂安小院的入驻合同,一字不漏看完,大腿一拍道:“哈!合同是这么签的?”
旁边,刘小江问:“咋了庆有哥?”
“妙啊!”
徐庆有一脸玩味道:“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只要不犯这些规矩,身份公开又怎样?我就算站在老贼面前,他也没办法把我们踢出小院啊。”
“嗯,那是,写得清清楚楚,昨儿商量好久。”
刘小江附和。
“嘿嘿,等改明,我哗一下出现在你那铺子里……哈哈!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老贼脸上的表情。”
“傻了呗。”
老表二人,相视一望,齐声大笑。
李建昆要知道徐庆有的想法,八成得怼他一句:哥们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没空!
距此不远,朗润园里。
李建昆这会,也是一脸笑意,觍着脸,试图从扛把子手中薅张“通行证”。
“陈老,您放心,学业我不会落下的,回来立马补。”
陈岱荪刚上完一堂大课,神情疲惫,靠坐在靠窗的木艺沙发上,揉捏着太阳穴。
“关键你啥时候回来啊?”
“这个,不确定。”
陈岱荪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戳戳桌面,道:“你现在说破天,也还是个学生,学校和老师都对你有责任,对啦,你刚说去哪儿来着?”
“南方,广东。”
“你看!”
陈岱荪瞪眼道:“这么老远,你去过吗,你熟悉吗,万一出点事,你让我和学校怎么跟你家里交代?”
“陈老,我能出啥事啊,再说我也不是一個人去,有伴呢。”
李建昆殷勤得不行,见他茶缸子下到六分,忙提来暖水瓶续杯。
陈岱荪颇为伤神,对于这个立志做实业家的学生,他现在并不想干涉太多,他是搞理论的,两个方向,也教不了他太多,明白这类人还必须要闯。
却也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已经敢往广东闯。
“陈老,要不我写个东西,出了事与学校和您无关?”
陈岱荪死亡射线射过来,喝道:“请假条呢!”
“诶诶,在这儿,在这儿。”
李建昆屁颠屁颠凑近,呈上。
没点把握他能来么?
深明大义这块,还得是我家扛把子。
想当初20年代,这位拿下哈佛经济学博士学位,从漂亮国归来,被行政院长宋子文力邀加入财政部,扭头便进清华做起教书匠。
49年国军兵败如山倒,拉着他一起走,同样断然拒绝。
他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作为经济学大拿,他很清楚,当前这个国家在经济领域,最缺的还不是理论家,而是实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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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安小院。
一辆独轮车吱呀吱呀,推到东墙横排房的第二间。
推车的是许大爷,车上码放着王山河的行李被褥,外加这一阵淘来的几样老物件,和一堆老书。
铺子外间还空着,里间架起一乘崭新的实木床,配棕绷床板。
再有一张五屉桌,和一把靠背椅。
金彪跟陈亚军帮忙搬东西,许桃在一旁叽叽喳喳,说自己以后也要搬来铺子住。
许大爷没意见,这里以后人多,热闹,安全,比自家条件还好。
爷孙俩送完东西后,告辞离开,房间里只剩李建昆,王山河,金彪和陈亚军四人。
打算开个小会。
李建昆掏出大前门,一人散一根,自个划过火柴点上,吐出一口白雾,道:
“该办的事都差不多,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生意支棱起来,铺子有了,还得有货,所以我准备去趟南方。
“山河已经知道,也要跟着涨涨见识,你俩谁去?”
只能带一个,也必须带一个,熟悉货源渠道。否则将来但凡进个货,都要他亲自出马,也太不拿老板当人了。
老窝还得留个人,一方面把自家两间铺子捯饬捯饬,另一方面监管坐镇。
陈亚军一百个想去,但不敢开口。
他毕竟有前科。
货源渠道,重中之重!
金彪却是个仗义的家伙,他也想到这一点,寻思越是如此,越应该给亚军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很确定,这兄弟是真改了。
命都能不要,还至于见财起意吗?
“我留家吧。”
金彪笑呵呵道:“我本地人,方方面面都好搞一些。”
陈亚军看向他,心存感激。
李建昆点点头,道:“那就这样。”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几人又合计一番,准备今儿就把火车票买了,三日后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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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