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瑶持心跟着那人脸大眼瞪小眼,心情很复杂。
不是。
说好的瑶光山随便拎一个朝元都能摁着他打呢?
怎么她就打输了……这里头默认不包括大师姐是吗?
她被师弟师妹之间的约定成俗小小地伤害到,一时不忿:对方既然也是不过如此的水平,那我认真一回未必会输。
抽到他正好,也省得自己绞尽脑汁去想别的计谋,只要在初场把此人击败,雪薇进了前六就不怕被人压制。
她要替自家人铺好路!
瑶持心打定了这个主意,于是绕道去烟海楼讨要了一份鹫曲的生平履历,带回自己房中细细研读。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对手的行事作风也便于制定战术。
大师姐从黄昏挑灯至入夜,连口茶水都没顾得上喝,翻完了尾页之后,她默默合上名册,十分冷静地得出一个结论:
很好,打不过。
瑶持心一头栽倒在桌上直不起来,内心悲哀。
这份卷宗里收录的内容自然没有详尽到对方的修为术法与死穴命门,但仅从资历上就能看出,人家击败驯服的邪祟、妖兽加起来比她出过的任务还多。
实战经验可见丰富。
她就算打起十二分认真也打不过啊!
怎么办嘛!
瑶持心懊丧地想,真的要把门派希望寄托在她这样的一个人身上吗?
她乍一看是带着未来的记忆回到了从前,步步危险都在预料之中,可仔细一番挣扎又发现凭自己的本事居然什么也做不了,无能为力。
……假如重获新生的是林朔或雪薇就好了。
瑶持心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由于她本领稀松二五眼,连带说话的份量也有待商榷,寻常小事倒还罢了,若无比严肃地对旁人讲述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几年后瑶光山会被剑宗一锅端了,恐怕没有人会信。
大部分人仅会一笑了之。
而同样的处境,换成林朔就判若天渊。
如果当下是林朔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自己来自未来,瑶持心觉得她肯定深信不疑。
因为林大公子一向靠谱,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而且凭他的急智也用不着使这么蠢的手段,八成早就想好了十七八种策略,个个万无一失。
瑶持心闷闷道:“我根本就不行……”
她索性趴在桌案上,蒙头朝下,心中茫茫然地升起一点自暴自弃。
要么就这样吧,实在改变不了结局,过了大比她便去朝老爹撒泼打滚,说白燕行非礼她,要与北冥剑宗势不两立。
……也不晓得管不管用。
这一整日惊慌失措,虽然什么也没做,瑶持心的情绪却结结实实地大起大落,她脑袋枕着手臂,双目渐沉,不多时竟睡着了。
梦境很快将她淹没。
瑶持心又回到了大婚当夜,她提着累赘的长裙在荆棘丛生的地面奔跑,树枝都比刀刃锋利,蹭到一点就能划破肌肤。
她害怕得周身血液直冲头顶,似乎有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在身后马不停蹄地追赶,可明明跑得那样拼命了,瑶持心还是被对方割破了小腿的筋。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师姐么?”
面容狰狞却模糊的少年踱步至跟前,从上到下将她一番嘲讽,瑶持心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那开合的嘴里仿佛有一排排尖锐的獠牙。
这次他并未提到林朔,只说:“……哈,那老家伙的确撑得最久,一把骨头硬得举世无双,要拆开着实费劲,我力气小,姑且只扒了一层皮,特来送给师姐你过过目。”
一张血淋淋的肉皮横空摔在脚边,脸面正好朝着她的方向,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悄无声息地注视着瑶持心。
是她那心宽体胖的老父亲。
“啊!——”
大师姐从桌边惊醒了。
她满头是汗,双目恐惧地睁着,而此时的天还未亮,窗外的夜空像极了梦中之景,瑶持心甚至觉得自己根本没醒过来,无边无际的害怕正如无边无际的黑夜,窒息地包裹着她。
这屋里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惶惶不安地起身冲出去,像个没头苍蝇到处乱窜。
约莫是听见这边的动静,附近住着的几位师妹披衣前来查看。
“是师姐的声音么?”
“好像是。”
“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瑶持心甫一转身刚要开口,迎面就对上披头散发的揽月,那日背刺的记忆仿佛重现,她不仅没能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惊怵,几乎打了个哆嗦。
揽月不解地询问:“师姐?”
只见瑶持心抱起双臂,宛如见鬼一样慌不择路地避开她。
这日子好不了了。
她环顾四周的小姐妹们,从众人眼里看到了担忧与疑惑,同时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诫她——这些情绪或许都是假的。
有那么一刻,瑶持心近乎生出悲凉之意。偌大的门派,她像个身处于异界的外来客,孤立无援,竟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能给她出出主意,给她一丝得以喘息的安全感。
……哪怕是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