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祖父……澜儿,澜儿给您们报仇了……”
细碎的呢喃,一声声,一句句,都是苏修远和林语妫,还有苏家嫡系众人的名字。
还有她那十几个牺牲的兄弟和阿姐。
“……澜儿,澜儿砍了殷鹤鲁的头颅,给你们,献祭。他,死了!”
“不,阿爹,阿娘,大姐姐……快逃啊,别去追,八哥,别去追他们了……”
“十哥,不要!殷图,该死的殷图……”
“不,十四哥,怎么会这样,殷鹤鲁!他们都该死,该死!咳咳咳……”
呢喃的声音突然变大,变急促,苏君澜又开始咳嗽起来。
她突然低低的哭了起来,不安的晃着脑袋,似乎是想要把脑中那些令她窒息的场景给甩掉。
可却越甩越多的感觉,苏君澜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燕绥之见状,连忙俯身环抱住她,轻声在她耳边温哄:“君君,别怕,殷鹤鲁已经死了。修远叔和婶子他们已经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乖,战争结束了……”
低沉温润又柔和的嗓音,似在苏君澜破碎的心脏上缓缓抚摸着,令她顿感一阵暖流淌过疼痛的心扉,将那股疼痛瞬间给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苏君澜的不安和颤抖终于停了下来,素白的小手紧紧拽着燕绥之的衣领,细细哼着:“燕,燕绥之,你别去临江城,太,太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燕绥之的心,像是被什么钝器狠狠的击打了一下,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看着眼前眉头紧皱,小脸煞白的人儿,心疼到呼吸都快哽住了。
当年他执意且坚定的随着他父王去往临江城,在他临行前,苏君澜不止找过一次,让自己不要去。
她说战场太危险,他一个瘦弱的书生,从未去过前线,也未曾参加过任何战役,说他去送死也不为过。
可他却执意选择去战场,她没办法阻止。
只是因为,他不想再体会她被尸山埋在下面,翻找却迟迟找不到的那种绝望。
“燕绥之,别去好不好,快点回来~”
苏君澜低声的抽泣,呜呜咽咽落在燕绥之的心上,一阵细细密密的疼从心脏蔓延到了全身。
他的君君起烧,又陷入了梦魇之中,折磨着她昏昏沉沉,不省人事。
一心,只念着,求着他莫要去战场,快点回来。
那几年,君君是真的担心他回不来吧?
所以,信笺才会一封接一封,不断送到军营。还催着他回信,三五天一封。
马儿都不知跑断气多少匹。
军营中那群糙汉子,每回他收到君君的信,一个个起哄笑他。
家中的小青梅是不是有点太粘人!
可他们却不知道,那时候收到苏君澜的信,是他在军营中最开心的时刻。
他知道,君君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君君,我回来了,别慌,我在,你的燕绥之已经回来了。别哭了~”
哭得他心好疼。
太疼了!
苏君澜像是受了伤的幼兽,一直在不停喃喃哼着,绝美的脸上是异乎寻常的苍白,眉峰紧紧锁着,又被困进了梦魇之中。
燕绥之低下头,在苏君澜的耳边温柔说着:“君君,没事了,我回来了,快醒来好不好?”
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力的慌张。
好怕苏君澜又一次陷在梦魇之中久久醒不过来。
不知是燕绥之的声音太温柔,还是他的怀抱太炙热,苏君澜的低泣声渐渐小了。
燕绥之心中总算呼了一口气。
“世子爷,府医过来了。”
房外,玉衡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们随着燕绥之和苏君澜身后出了碧玉楼,摇光就立马去请府医老戴了。
玉衡跟着两人回到院里后,也没有贸然去打扰。
只吩咐院里的小丫鬟们去烧好水。
这会儿,摇光请了老戴过来,玉衡才出声朝里面道。
听到府医过来了,燕绥之紧蹙的眉头才稍微松开一些,低声回道:“进来。”
说完,他低头看向被他环抱在怀中的人儿,她烧的脸蛋儿都泛了红。
许是刚才他的话,苏君澜整个人迷迷糊糊,脸蛋儿又红了几分,嘴里又开始呢喃,哼哭起来。
“不不不,燕绥之,快回来……那边危险,快跑啊~”
“阿爹,阿娘,你们快些上马!快离开那里,那里有陷阱!快走啊,阿爹阿娘,别去,会被……杀的~”
“大姐姐,快,快躲起来!别出去杀他们……”
“别去……会,被杀的……”
苏君澜的眉头越皱越深,声音也越来越急促,甚至又开始哭起来,似乎又陷入了某种令她非常不安和痛苦的梦魇之中。
燕绥之的心口疼得几乎要裂开了。
他的君君到底梦见了什么?
为何每次都会这样不安和痛苦?
老戴已经在玉衡的带领下进了房间,看到燕绥之也在,正想给他见礼:“老夫见……”
还没弯腰下去,就燕绥之打断了:“先生快别拘礼了,赶紧给君君诊脉看看,都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