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不需要江一色奋力去回想,眼前的画面似乎在随着江一色的想法变化。
接月阁外下着鹅毛大雪,江一色在屋子里睡得很舒服,桑玉霭给他的屋子设了结界,保持着正常的温度。
“仙君,宗主请您过去一趟。”小弟子惶恐地撑着伞为桑玉霭挡雪。
桑玉霭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忧愁,“什么事。”
或许他早有预兆。
“茗诵仙君去了。”
江一色记得这个仙君,时常到接月阁同桑玉霭喝茶。
他看着桑玉霭匆匆去了一趟,见过茗诵的尸体,淡淡地说了句走好,又快速离开了灵堂。
那天的江一色睡得格外好,所以当满身风雪的桑玉霭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
“有些东西是拦不住的。”桑玉霭坐在熟睡的江一色床边,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徒弟的脸。
是了。
江一色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眼前的景色慢慢被铺天盖地的白色遮挡。
自从茗诵仙君死了之后,别说是对江一色,连对何夜舟,桑玉霭都是能避就避,生怕自己又连累了谁。
但江一色不明白,为什么桑玉霭知道他会影响桑玉霭的命运,还会把他留在身边。
“可有解法。”
江一色看到幻境里的桑玉霭再次去到仙京,跪在众仙面前。
“有些劫难总有人要受,因果循环罢了。”
没了,仙人又道,“或许也有转机。”
桑玉霭的眼里满是期望,聚精会神地看着仙人。
仙人说江一色魔性大,要是引导有度,消了魔性,倒有可能得道成仙。
不一定就会毁了桑玉霭的路。
那时两人走的便是同一条道。
这个时候的桑玉霭听到江一色魔性太重,只当江一色是普通魔教教徒,却不晓得仙人是在告诉他江一色隐藏着的身份。
“潭月,量力而行。”仙人告诫道。
但桑玉霭却不懂,他只想拉江一色一把。
于是便在暗中不断给江一色关怀,在江一色走火入魔之时,不顾门规,替他舒缓灵力。
“这又有什么用!”江一色抬手将面前的画面都打碎。
桑玉霭要关心他,难道就不能堂堂正正的来吗?
为什么要瞒着他?
为什么企图救他?
他一个魔教的人,是杀害桑玉霭父母的魔教啊,装什么好人。
为什么要这样?
桑玉霭。
你害了你自己!
“呼——”
眼前的画面变得断断续续,一会儿是桑玉霭温柔地安抚走火入魔的江一色,一会儿是桑玉霭跪在石阶上被惩罚。
桑玉霭在他生辰那个晚上不是不想见他。
高高在上的桑玉霭,在他的生辰当晚,站都站不住,回到房间便昏了过去。
而江一色呢,他在怀疑,在怨恨,恨他的师尊。
在他昏睡的时候,他的师尊抱着他,替他挡下了天劫。
区区天劫,对桑玉霭来说原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那个时候的桑玉霭,用自己的身体做药引,本就元气大伤,在挡了天劫之后更甚。
怪不得。
怪不得桑玉霭的手那么凉,怪不得桑玉霭总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那个桑玉霭,在外人看来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桑玉霭。
居然为他低三下四做了那么多。
而他呢?
在那么多人面前侮辱他,甚至……
虽然他从来没想过去让人去碰桑玉霭,可桑玉霭什么都不知道。
连铁链都解不开的人,最后硬是被江一色逼得用自己的生命自毁元神。
“师尊,呜呜呜——”
不知什么时候,江一色睁开了眼睛。
看着身上的水渍和圣坛,还有空气中弥漫的花香,他才意识到刚刚那一切都是梦。
但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师尊,是你在谴责我吗?”江一色看着神花问,但不过片刻,他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你怎么会舍得责骂我。”
“桑玉霭,你是全天下最愚蠢的人。”
说完之后,江一色站了起来。
或许是坐了太久,又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江一色起身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又跌回了水里。
站稳之后,江一色的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神花。
或许……
鲜红的血液从台柱上落下来,滴到水池里,漾出淡淡的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