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尊登楼临窗坐,添酒布菜初宴开。 三楼西厅,楚嬴一行围坐窗前,观湖光山色,品新丰美酒,把酒临风,谈天说地,一时好不快活。 觥筹交错之间,楚嬴观王澹、谢运和欧阳白三人,学识渊博,举止得体,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 除了后两者一个好酒一个好吃之外,三人看起来,就像三个和蔼可亲的老前辈。 楚嬴实在不明白,这般正常的三人,为何会被称作范阳三邪? 酒桌上,当着人家的面,他不便提及,只能私下里向身旁的苏立小声打听。 “此事说来话长,殿下有所不知,这三位大先生可不简单……” 苏立是王钊的学生,王澹他们又是王钊信赖的族兄和朋友,双方之间曾多次走动,苏立自然对他们有一定了解。 这三人,都是隆景年间,先帝时期高中的进士。 而王澹更是当年先帝钦点的状元,时年二十一岁,年少成名,名头要比另外两人大得多。 当初他高中状元之后,很快就被安排进翰林院,一路官至翰林学士,也就是翰林院一把手。 这个职位,类似于皇帝的秘书,家国大事,起草诏书,皇帝都要听取他的意见。 可以说, 只要他愿意,再等上一两年,入阁成为大学士,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甚至,如今三大阁老之一的杨素,当时都还在他的手下任职。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成为一国首辅之际,他却突然黯然致仕。 理由是,他提倡变法教育,反对仅以儒学一道取士,教化天下,奈何有心无力,最后只能辞官归乡。 他在翰林院二十余年,见过太多惊才绝艳的天才,因为儒学,不得不放弃自己喜好和擅长的学识。 只因为,这些学问在儒家口中,全是旁门左道,外道流毒,习之有害无益,所以一但流传便会被扼杀。 但在王瀚看来,学问就是学问,这世上并不存在所谓的正统旁门之分,所有学问都有可取之处。 去芜存菁,兼收并蓄,融百家之所长,与时俱进,才是当今学问的发展方向。 儒学虽然有许多可取之处,但毕竟是两千多年的东西。 如果一味地抱残守缺,固执守旧,将来一旦被有心人曲解利用,国家便会大祸临头。 这番说辞,抑或说由王澹发起的教育变法运动,当时曾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 他原以为,自己豁出一切推行此事,哪怕最后不能成功 ,也能引起百官的争论,在众人心中埋下变革的种子。 奈何,他还是低估了儒门的影响力。 千年儒门,百代儒法。 这个扎根这片大陆两千多年的思想,早已融进了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的所有人的血脉之中,其影响力超乎想象。 连王澹自己都没想到,最先站出来反对的,除了他的政敌,居然还有大部分他的朋党。 没过多久,又有东澜颜家联合部分世家,号召天下读书人,共同抵制王澹提出的教育改革。 彼时天下士子群情激奋,声称王澹一党数典忘祖,亵渎圣人,要让东土大陆陷入黑暗的末法时代,纷纷上书请求朝廷让他们下台。 再之后,东澜等周边几个小国的国君也联合上书,言称圣人之道不可废,请楚皇三思而后行。 事情闹这么大,变法眼看是没办法推行下去了。 更不妙的是,又恰逢今任楚皇刚刚继位不久,为了安抚各方势力,王澹不可避免地被推出来挡刀。 为了保留最后一点尊严,王澹果断选择了辞官回乡。 与他一同致仕的,还有他的好友,时任翰林院编撰的欧阳白,也是响当当的学问大家。 至于谢运,这家伙出身世家,但却 是世家中的一朵奇葩,也是世家中极少数支持王澹变法之人。 尽管他有进士功名,却并没有选择做官。 当时,他正打着王澹变法的旗号,搞什么有教无类,在家乡自己出钱办了一家学塾,专收女学生。 除了教琴棋书画,还像男子一样教四书五经,外加他个人最喜欢的服装设计。 尽管最后这个学塾,在本家打压下垮掉了,但据他所说,还是教出了几个卓越的女弟子。 如今这些女弟子,仍在京城时尚界,又或某些知名红楼内继续发光发热。 这谢运也是潇洒,被本家打压后,也不气馁,刚好听到王澹致仕,于是干脆脱离家族,独自一个人跑到范阳。 这之后十余年,三人又在范阳兴办各种学堂,试验融合百家的教育方针。 奈何,曲高和寡,加上儒门各方势力有意无意的打压,到如今,也没折腾出什么成效来。 不过,王澹三人天性豁达,哪怕面对再多困境,也如春风化雨,乐观以待。 尽管没有取得太大的成果,但,这些年和儒门势力不屈不挠的抗争,却为他们赢得了巨大的名声。 不过,也因此被敌人冠上了一个‘范阳三邪’的名号。 楚嬴和 苏立两人的窃窃私语,自然瞒不过三人的眼睛,对视一眼,欧阳白忽然哈哈笑道: “哈哈,看来,殿下现在应该了解我们的过往了,如何,殿下还有勇气收留我们三人吗?” “这和勇气有什么关系?”楚嬴放下酒杯笑道。 “我们三人,可是被那些自诩大儒的人恨得牙痒痒,殿下若是收下我们,极有可能会多出一大批敌人,甚至,要与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 欧阳白目光若有深意,王澹和谢运也停下筷子,一起看着楚嬴,想看看他的反应。 对于三人的考问,楚嬴一派风轻云淡,笑了笑:“三位先生还记得刚才被本宫打板子的颜无忌吧?” “你们觉得,就算本宫不收留三位,那家伙就会对我顺州书院善罢甘休吗?” “本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