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并不高,就像两个人面对面谈话的正常语调。 若说非有什么特别之处,大概还带着一点淡淡的戏谑。 起先,大喊‘拆啦’的两个和尚还不以为然。 甚至,纳德和尚还抽空回敬了一句:“关你屁……” 同时伸出手指,指向声音的来源位置,借此向说话人给与禁言警告。 只是,话还没说完,手指也刚刚指到一半,须臾间,他的脸上骇然失色,仿佛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存在。 来不及太多思考,矮胖和尚连忙将右手肘向后弯曲,顺势将萝卜粗的手指塞进自己大张的嘴巴里。 就像给水龙头加上一枚塞子,瞬间将后续即将喷薄而出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你……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嘬手指,恶心!” 近距离见到这一幕的拜灯,一脸嫌弃,看到纳德不停给他使眼色,不明就里地愈发愤怒: “你还敢瞪我!还瞪!说你两句怎么了?小师叔你来评评理……小师叔?小师叔?” 接连几声没将观海和尚喊答应,拜灯纳闷不已,下意识撇头看过去。 但见观海双手合十,眼观鼻鼻观心,正物我两忘地诵着一段经文。 专心致志的模样, 简直比主持方丈拿着戒尺亲自监督还要认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明明念的是清心咒,不知为何,反而越念脸颊上的汗珠淌得就越欢实。 拜灯越发迷糊了,这才刚进五月,虽说窗外阳光明媚,但怎么也不该热成这样啊。 “小师叔,你是不是体虚……” 本想表达一下关怀,说到一半拜灯才发现,观海合十的右手,最后一根小指突兀地动起来,似乎指着一个方向。 楼上? 他怔了怔,想起刚才那个声音,顺势朝上看去。 刺啦啦一道惊雷火闪劈在头顶,拜灯和尚看清一切后,宛若醍醐灌顶,终于明白前因后果。 二话不说,赶紧学着小师叔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有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度一切苦厄……” 瞬间,师叔侄两人一起沉浸在佛法的海洋不可自拔。 这突如其来的奇葩一幕,倒把胖子和蓝袍老者一行人搞蒙了。 不好打搅两人诵经,转而看着嘬手指的矮胖和尚,蓝袍老者佯装没看到,拱了拱手:“这位大师,敢问观海大师他们这是……” 纳德和尚呆呆看了他一眼,拔出手指,带出一串晶莹的口水,呲溜一声又吸回去。 抹了把嘴巴,眼角余光看着楼上那道熟悉身影,笑得比哭还难看: “没……没什么,是我们寺里的……功课,对,功课时间到了。” “贵寺这功课……咳咳,不得不说,三位大师还真是严于律己,呵呵。” 蓝袍老者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和精彩,只好干笑了几声。 忽然,他被乔鸿一把抓住胳膊,另一只手指着二楼上,恨声道: “大伯,就是他,就是这小子的人打了我们的人!” 乔鸿告完状,又伸出手去扯纳德和尚,口中兀自道:“大师,打伤你们法隆寺看门大师的,也是……” 他望着楚嬴,眼中新仇旧恨一并涌现,转又变成幸灾乐祸。 天底下竟有这种蠢货,这个时候还敢站出来,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他仿佛已经看到楚嬴一行的悲惨下场。 还有萧玥,等解决了楚嬴这个最大的障碍,再来好好炮制这个草原烈妞。 满心得意的他,刚刚抓住纳德,矮胖和尚便效仿另外两人,双手合十,沉入无边广大的佛法海洋之中。 不得不说,这有些扫兴,不过,终究只是一幕小插曲。 乔鸿不以为忤,没关系,三个和尚暂时不出手,他身后还有大伯 可以做主,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他放开纳德,又猫戏老鼠般睨了一眼边上的萧玥一行。 对于楚嬴的突然出现,萧玥完全没有准备,又是丧气又是惋惜,蹙眉道: “楚公子,这里明明这么多人,你为何……为何还要出来?” “出来不好吗?” 楚嬴站在二楼走廊上,隔着栏杆对她淡淡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楚嬴还没到捅了篓子,要让别人替我承担的地步。” 萧玥如水的眸子凝滞片刻,看了眼对面的一众商贾和尚,不敢有丝毫松懈,声音透着紧张: “可是,你应该知道,一旦出现,就再也走不了了,他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乔鸿放声大笑,戏谑的目光在楚嬴和萧玥他们身上来回巡睃: “哈哈,你们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敢得罪我乔鸿,今天让你们统统在劫难逃!” 说这话时,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脸色越来越阴沉难看,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同样脸色难看的,还有萧玥,但她的难看和蓝袍老者的难看却不是一回事。 只见她缓缓阖目,再睁开时清亮之中已是一片坚决,像 是下定某种决心,领着族人拦在场中,一边催促道: “楚公子,你今天帮了我们不少,奴家无以为报,趁戒律堂的和尚还没到,你们赶紧走吧,我们替你们挡着!” “多谢萧小姐好意,我们不会走的。”楚嬴露出一丝诧异,接着笑了笑。 “楚公子!” 萧玥陡然提高的音量有些尖锐,不明白这个当口,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无妨,此事,交给我来解决就好了。” 楚嬴的举动让萧玥越发绝望,却见他说完这话后,便将视线移到乔鸿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你说要让我们在劫难逃?” 他又将目光看向后面的蓝袍老者,明明一脸笑意,眼中却流露出令人战栗的冰冷和威严,缓缓道: “你问一下身后,他们会答应吗?”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