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山风吹在身上,微冷,谢雍的心里更冷。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知不觉,后背已经冷汗涔涔。 姚忠见他神色不对,联想到他说的糟糕,微微皱眉: “你在说什么?殿下送的东西有没有问题,和卢定方他们还没返回有什么关系?” “大人,此事确实有关系,也是末将疏忽。” 谢雍没有隐瞒:“大人有所不知,殿下送来的物资里,有一批武器。” “说来也巧,这批物资刚到,卢将军就派人来催武器,末将当时不知道他将领命出关,以为他是为手下新兵讨要。” “于是,没经过武器检测,便让兵曹官,给他们每人配了一把殿下送的朴刀。” 他说到最后,神情愈发变得不安:“此刻想来,此举大为不妥,万一这批武器材质太次,他又带着一群新兵,一旦遭遇北匈军队,恐怕就……” “恐怕就得凶多吉少。” 这话忽然被姚胜接过去,瞅了眼他的总兵老爹,语气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武器不行,又是全队新兵,谁来都没用,不会真像我说的,英勇无敌的卢将军这次危险了吧?” 知子莫若父,姚忠岂能听不出他话中的揶揄,目光化作利剑朝他劈落,冷漠道: “你很希 望他出事?” 姚胜一脸轻佻地笑道:“怎么可能,爹觉得孩儿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好的人吗?” “你叫谁爹?” 姚忠话一出口,姚胜脸色瞬间僵住,讪讪改口:“总……总兵大人。” 姚忠深深看了他一眼,低斥道:“既然知道我是总兵,也该明白你的身份,身为我拒北关的将士,理应和同僚肝胆一心,同舟共济,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是,爹……不,总兵大人教训得是,末将知错了,末将之所以这么说,也只是说出心中的担忧而已……” 姚胜喏喏地点头道歉,不过,到底有几分诚恳,就只有他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他很确定,自己很开心。 此番出关,他已有所斩获,而卢定方到现在还没回来,多半是遇到了麻烦。 两人年龄相仿,又同是守备将军,在他心中,一直视卢定方为最有威胁的竞争对手。 以往,纵然是借助他爹的光环,也改变不了,处处被卢定方压一头的命运。 如今时来运转,他终于迎来了一次翻身仗。 那种万年老二,终于有机会骑在第一名头上的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也不枉他冒着被姚忠发现的风险,动用关系,将一群新兵换到卢定方手底下。 没想到,这么凑巧,卢定方竟会在今日被派出去索敌。 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等过了今天,看谁还敢说,他姚胜永远比不上卢定方? 正得意着,忽然听到姚忠轻咦了声,指着关外远处:“那是不是卢定方他们,老夫眼神不太好,你们谁看得清楚,过来瞧瞧仔细?” “末将看看。” 一听到卢定方三个字,姚胜先是一愣,旋即快速靠近城头,放眼望去。 就像一碗无比美味的牛肉面,吃到一半,你才发现里面冒出几只苍蝇。 姚胜此刻就是这种心情,双手扒在墙头上,难以置信地道:“真是卢定方他们!怎么可能?他们竟然回来了?” 姚忠皱眉望过来:“你好像不希望他们回来?” 姚胜嘴角扯动:“没……没有的事,呵呵。” 队伍入关后,卢定方第一时间被唤上城楼。 修长的身材,一身染血的黑色甲衣,面容英俊冷漠,年轻的将军从容来到姚忠面前。 见过礼之后,总兵大人直接开门见山:“适才进门,老夫观你的队伍颇为雄壮,似多了不少战马,可是和姚胜一样,遇到了敌人?” “是啊,卢定方,我这次可斩杀了不少北匈蛮人……你那边又如何啊?那些新兵遇到敌 人,没吓得尿裤子吧?” 姚胜将刚才报的数字又重复了一遍,洋洋得意,想和对方比比战功。 “新兵确实战力不足,不过我们还是胜了。 卢定方向着他点点头,转又对姚忠一抱拳:“启禀大人,此番我部与北匈一伺候部队遭遇,展开死战。” “共歼敌两百一十二人,获战马两百余匹,另有金银若干,我军阵亡五十一人,受伤三十多人。” “嘶……” 听完他的报告,姚忠和谢雍对视一眼,下意识倒吸口凉气。 一群新兵,遇到等量的北匈骑兵,竟然打出这样的战损比,简直堪称奇迹! 自认便是换了他们亲自带队,也未必比卢定方做得更好。 “你说谎!你们一群新兵,还带着劣质武器,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么多北匈人?” 姚胜不相信,一口咬定卢定方作了弊,就跟他亲眼看到似的。 “你说劣质武器?” 卢定方看着煞有介事的姚胜,沉默片刻,忽然缓缓将腰间的朴刀拔出来。 泠泠如水的光滑刀身,映出三张错愕和戒备的脸。 “卢定方,你这是做什么?” 谢雍脸色沉了沉,一边质问,一边隐隐拦在姚忠前面。 不想,姚忠却示意他不必紧张,蔼声对卢定方说道:“你别见 怪,姚胜也是觉得,你们这一仗胜得太过蹊跷,才有此怀疑。” “正好,老夫也想问问,你们究竟是靠着什么办法,才杀了这么多敌人?” “就靠这把刀。” 卢定方一如刚才的平静,揭开兜鍪,扯下几根头发,放在刀刃上,含气轻轻一吹。 气流过处,发丝尽断。 “嘶……吹毛断发!好刀,真是好刀!” 这一幕令三人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谢雍尤其赞不绝口,末了,迫不及待地问道: “敢问卢将军,这口宝刀,你是从哪弄来的?” 卢定方眼中露出古怪,疑道:“这刀不是大人你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