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事情的走向有些诡异。 难得联手一次的地主乡绅们,左等右等,硬是没能等到一个上门借贷的穷人。 明明正是春耕的时候,搁在往年,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难不成,这些破落户破罐子破摔啦?” 眼看着继续拖下去,就要错过农时,老爷们终于坐不住了。 他们虽然家资丰厚,也禁不住田地就此撂荒啊! 众人一联系,再次聚首黄家共商对策。 “这不太可能吧,你们说,会不会是大皇子,还给那些破落户分了其他东西?” 众说纷纭,一名地主老爷,提出自己的设想。 “呵呵,一人十亩地不够,还发种子农具等,这得花费多少钱?天底下有这么慷慨的人?” 又一名员外听他这么说,不禁嗤之以鼻。 他可不相信,这世上有人宁愿自己吃亏赔钱,也要拿去帮助一群穷人。 损己利人,图什么啊? 那地主老爷凝眉看着他:“如果不是,那你说眼下他们是个什么情况?” “这我哪知道?谁会没事去关心一群泥腿子。” 那员外不屑地耸了耸肩,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黄四郎,一拍大腿: “就是这 个,没错,或许我们真该去看一看,而不是坐在这里瞎猜。” “出去看看?看谁?” 众人齐齐望着他。 “我倒是知道一家,分的田离咱槐树村较近,择日不如撞日,走走,大家一起前去调查一番!” 黄四爷说这话时,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罗家父子的形象。 众人觉得这话有理,或许,就是他们太自恃身份,不肯去和那群穷人接触,才导致了现在的被动。 此番前去,正好解决这个问题。 槐树村东边三里地。 半个时辰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出现在这里。 这个地方,已经出了槐树村,临近一处衰败的军户聚居点,因此分布着大量军田。 远远望去,一马平川的田野里,星星点点,到处都是忙碌耕种的人群。 众人举目四眺,没花太多功夫,便在近处的一块田里,发现了罗家父子劳作的身影。 令黄四爷没想到的是,明明都快穷得揭不开锅的罗家父子,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见罗大成走在前面,一手扶犁,一手牵着耕牛,将板结的土壤犁开。 而他爹罗老根,则是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腰上系了个布袋,正埋头往地里下种。 不远处的田埂上,还 搁置着几样农具,钉耙、锄头、除草的弯刀应有尽有。 这样的配制,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富农家庭。 “怎么回事?他们家怎么会有耕牛?还有种子和农具,都是哪来的?” 黄四爷脸色微变,收回视线,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随行的一群同伴,沉声道: “你们确定,真没一个人借贷过农资?” “老黄,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我们有人背着给这些人借贷?” “怎么可能,黄四爷,我们要真这么干,还上门找你商量干吗?” “就是,我们又何尝不想知道真相……” 众人的反应不似作伪,让黄四爷心中疑窦稍释,想了想,干脆将罗家父子喊到田边。 “罗老根,你们这头耕牛,还有种子农具,都是哪来的?” 上来就单刀直入,黄四爷姿态强势,显然并不把这一对父子放在眼里。 罗老根瞅了眼这群土豪劣绅,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没敢问,用手背擦了擦汗,黧黑的脸上挤出一缕笑容:“黄老爷,我们老罗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些东西,自然都是借来的。” “跟谁借来的?”黄四爷继续无礼地问道。 “跟殿下借的……” 罗老根 不敢隐瞒,将楚嬴一揽子分田惠民的政策,给这群人普及了一遍。 “什么,不但分田,还免费借耕牛,借种子,给农具?” “这……这,大皇子他图什么?这样子做,起码得亏上万两银子!” “就是,这么好的事,与其便宜这些破落户,还不如给我们更有用……” 这群本地的地主乡绅听完之后,一个个又是震惊,又是痛心疾首意难平。 平心而论,这些农资交给他们处置,确实比交给一群穷人更有效益。 他们搞不懂,楚嬴堂堂一国皇子,为何竟连这么简单的计算都不会。 思来想去,最后又回到之前的困惑。 这位大皇子殿下,这般不计回报地扶持穷人,到底图什么? “罗老根,你老实告诉我,殿下免费借你们这么多东西,秋收缴税之时,肯定不便宜吧?” 黄四爷想不通,只好继续打听。 “这……黄老爷有所不知,殿下给咱们定的税,虽然高了一些,但是,比起给你们做佃户的租子,却还要低六七成的。” 罗老根说着,脸上自然流露出感激之色,落在黄四爷等人眼里,却没来由一阵心悸。 他们这群人,和佃户之间实行的七三分粮,他们 得七成,佃户得三成。 楚嬴此举,也就比朝廷规定的田赋高了一点点,但比起他们来,可以说待遇好了十倍不止。 这对他们这些地主豪绅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比我们的租子低六七成,那岂不是所得之粮,只需缴纳两成就行了!” “田税定得这么低,和白送有什么区别?照这样下去,以后我们的租子也得跟着降!” “降租子都算好的,就怕那些穷鬼食髓知味,以后都不愿意种我们的地,那就麻烦了!” 一群人忧心忡忡,私下一合计,无不对楚嬴的行为恨得牙痒痒。 这大皇子太不是个东西了! 你把好人都做了,那不显得我们全是一群大恶人? 天可怜见,他们只想做一个‘德高望重’的乡绅,无忧无虑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