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洲的声音虽是寻常,甚至有些像昨天夜里那样冷,可又好似漆黑的深潭表面波澜不惊,水面下却俱是不可测的杀意。
他一触即离的指腹有些凉,萧淼清不知张仪洲会忽然伸手过来,眼皮下意识眨动了两下然后才摇头说:“是我自己吃了药。”
萧淼清掂量着把自己遇见凌时的经过和张仪洲说了,自己眼睛是如何暂时看不见的,自己又是如何到了云镶来,中间当然隐去了他向凌时献上大师兄身体的部分。
他只恐说少了显得他遮掩,说多了又怕得罪原著,萧淼清觉得自己太难了。
“对了师兄,”萧淼清不放心地叮嘱,“他说要把我带着当干粮,你可要管一管啊。”
能管住凌时的恐怕只有张仪洲,萧淼清为求生机只得委托大师兄了。
萧淼清双目失明更显得脆弱依赖,拽住张仪洲的衣袖时叫张仪洲想起萧淼清幼时情态,心越发软下去两分,低低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萧淼清在卧房里休息了两日,身上的力气才算慢慢回来了。
他从二师兄付意那里才知道,他们那晚相遇本是巧合,是因为他与张仪洲感应到了那间名叫醉春风的酒楼内院中有浓烈妖气传出,这才追过去见到那凶兽,一路追出来没想到恰好与萧淼清撞在一起。
这却奇怪,因为萧淼清在里面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吊用法力,能探查的范围实在有限。
萧淼清在休息期间也和邵润扬他们取得了联系,报了平安。
本来邵润扬他们带着其他师弟要从青阳城慢慢过来,一路多看多练,因萧淼清被掳走一事差点吓得邵润扬魂飞魄散,还是知道萧淼清现在和大师兄二师兄一处安全无虞,他这才打消了马上过来的念头,不过多少也加快了过来的脚步。
一是凌时,二是前几日碰见的凶兽与消失的妖气,萧淼清本以为山下如今是盛世太平的观念被打破了。
只是那夜的凶兽逃窜入了民居当中不见踪影,到第二日妖气也散得无影,一时叫他们无处可查,陷入僵局当中。
理论上来说是妖就有妖气,除非那日的那个凶兽已经逃出云镶城,否则却怪了。
萧淼清原以为这样的事情发生,云镶城中少说要凋敝十天半个月,人心惶惶一阵,没想到不过两三日待那天被打破的砖瓦重修好,夜市便又开了。
萧淼清站在街边看着闹市灯影,虽还不能清晰视人,但来人走到面前他至少能够看出是男是女了。
大约是他和张仪洲说了凌时的事,这两日张仪洲便没叫他一个人独处,张仪洲不在的时候也叫付意与萧淼清一处。
此刻付意便带着萧淼清在夜市上佯装普通人进行探查。
萧淼清把乾坤袋收在怀里,腰间还多坠了个白净的玉佩,与头顶发冠是一色的,倒像是个出来遛弯的小公子。
付意在旁买了一份油炸饼递给萧淼清,叫他自己拿着吃。
萧淼清边走边吃,视力回来一些后他胆子大了许多,又觉得凌时应该不会把自己放在心上,走了两三日还专门回来掳走他。
这夜市虽然前几天才遭了妖袭,可现在一点妖气也没了,萧淼清同旁边的付意讲:“师兄,确定是妖么?”
收束妖气如此之快,有没有可能一开始拿东西就不是妖?是魔也不一定。
付意知道萧淼清指的是什么,回答道:“具体如何还要再探查才知道,不过如今关口,魔族应当不太会做这样的事情。”
萧淼清闻言也点头说:“说的也是,魔族如今也是家大业大,不至于专程到人间作乱。”
说到这里,萧淼清感觉身后好像有视线在盯着他,他回头没看出什么不对,刚才被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他又扭回头将最后一口饼送进口中。
付意见状问萧淼清:“口渴了么,我去给你买一杯茶吧?”
萧淼清撇嘴:“二师兄你是把我当什么来喂了。”
付意笑道:“只是看你吃东西怪有意思的,”他顿了顿又问,“你真的不喝茶吗?”
师门里常年不开火,大家平素都不吃不喝,难得有个能投喂的对象,萧淼清也还能理解付意的行为。
刚才吃了个饼子的确有点油腻,萧淼清想了想还是点头,让付意去旁边的茶摊上买茶了。
怎料付意刚走远,身旁就忽然有个身影闪到萧淼清的身边,一把将他拽到了黑暗的弄堂里头,顺手捂住了萧淼清的嘴巴。
萧淼清惊骇之余,看见了对面一双睁得圆圆亮亮的,似曾相识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