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车,便是那天紫桓亲自送出来的四驾车。
只是这次,车子只驾了一匹马,绝对没错。
胭脂看了车挂,那只金葫芦,连绦子都一模一样。
她摸到门前,大门紧闭,推了下,从里头栓上了。
从门缝看,里头远远隐约有灯光闪烁。
这样的宅子,胭脂见过很多,知道一个宅子不止一个大门,还有后门、边门、角门等。
她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果然找到一个角门。
她心中有种直觉,陈紫桓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当即做了个决定。她跑回去,让车夫把马解开,与自己一道来到角门处,她要踩在马背上,翻入墙内。
哪怕明天要与陈紫桓决裂,今天也要把事情搞清楚。
车夫是个沉默的男人,犹豫着不动。
胭脂道,“我进去后,你把马牵回去,一会儿我出来咱们就跑。”
她停了一下交代道,“我要没出来,你就告诉云之这个所在。”
向来沉默寡言的车夫仿佛嗅到了危险,拉着她的袖子,一直摇头,“姑奶奶别去。”
两人在狭长的巷子中拉扯,里头突然传出有人呼救,凄厉悠长,听得胭脂寒毛直竖。
“来不及了。我进去后,你一定把车藏好万不可叫他看到,晓得了?”
车夫拉不住她,抹把脸,点点头,“你可自己当心啊姑奶奶。”
胭脂把裙角一系,利落地站在马背上,翻进墙内。
虽是小心,手也滑破了皮。
里头的叫喊,一声接一声,由哭喊变成哀求。
这房子不算大却很深,如她所想是无人居住。
前几进都是黑灯瞎火的空房,最后一进,院很大,有几间连在一起的房间点着蜡。
惨叫声就是从其中一个房中发出的。
……
胭脂走近些,就是房中散发的光线看了看,院中一片灰土。
显然没人在这儿生活。应该是临时用一用。
她放下心,这么一来肯定没有专人看守房门,就不会有人突然过来。
她将身子蹲到一个低于窗户的高度,慢慢移到发出惨叫声的房间。
这旧房窗纸都破了,风一吹呼啦啦作响。
这里又偏,房中之人说话完全没有压低嗓音的意思。
胭脂听得很清楚。
只听那女子哭着号叫,“求你了公子爷,我一片爱你之心,没有想过威胁你害你呀。”
“公子!你不要我,直说就好,为何把我绑到这种地方?”
胭脂忍不住伸头向里偷瞄,女子的确是那日所见的小婢女,看来当时扇她那一掌没打醒她。
她披头散发,下半身还在口袋里,该是被绑着的,跪在陈紫桓面前。
这间屋里有简单老旧的家什,看样式时间颇久远了。
紫桓坐在那里,安然地看着红玉,“你理解错了,把你带过来另有他用。”
“怎么?你后悔了?不是说愿意给爷当牛做马吗?”
他弯下腰,灯光下的脸更显俊美,却带着股胭脂从未见过的邪气和狎昵之态。
他两根手指捏着红玉的下巴,轻浮地笑笑,“跟了爷,生是爷的人,死是爷的鬼。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红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连同窗外的胭脂,被这鬼气森森的画面惊骇得屏住了呼吸。
“把她嘴堵上。”紫桓突然坐直身体,板着脸吩咐。
那壮汉将一块破布塞入红玉口中,又用绳子经她嘴巴在脑后打了个结,叫她完全发不出声。
“你以为爷要你做什么?”他只说了这一句,便起身走到东厢房。
胭脂在地上没发出半点声息,爬过去,侧耳去听。
里头传出一个男子声音,甚是年轻,很有教养,却带着几分怯意。
“真的管用吗?”
“自然管用,若非是许大人,我也不会冒这么大险呀。”紫桓的声音带着诱惑。
“许大人不会以为京师中只有您一个人来找我吧?”他意味深长地说,“那日你也见了,我院中停了几辆车吧。”
“怎么?”“……哦。”前面一句十分惊讶,后面语气成了释然。
“不然我的生药怎么会这么贵?”
屋里飘出一股药气,胭脂听到了“咕嘟咕嘟”,她伸头一看,屋内升着个灶,灶上放着一只很大的药吊子,比普通药罐子大上许多。
“怎么样?许大人?”紫桓很放松,拍着许清如的肩,“你可一个指头都不必动的。”
“会有动静吗?”
“有也不能让您听到呀。”
紫桓像只引诱人的魔鬼,让人失去了所有理智与抵抗,引着他坐到角落。
那里放着张宽大柔软的青色贵妃榻,和这个阴暗的房间格格不入。
“许大人,您躺在这儿休息一会,等着就行。”紫桓吹熄点燃的一片烛火中的几支,屋内一片昏暗。
他又燃上一支安息香,气氛变得昏沉,紫桓体贴地拿来一张小被子,轻轻盖在那男人身上,如念咒语般拉长声音轻念,“睡吧,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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