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药语气如常,“把御驷院改为朝阳殿。皇上觉得可好?”
她这次被吓到了,不得不先把皇上高兴与否放一放。
故缓缓进言道,“今天出的这事,加上有人给李仁下药,害他拉肚子拉得晕过去,皇上以为是偶然吗?”
“有人在针对您的亲骨肉,皇上还坐壁上观?还是说因为他的出身,犯了皇上的忌讳?”
“大胆。”皇上近距离盯着凤药。
“秦凤药,你在说这些话时没过脑子吗?还是为了那孩子,已经失了智?”
黑暗中,凤药觉得喉咙发酸,“臣女不得不护着他,他太小,经不得也不应该经历这样的风雨。”
说话间,窗外的雨,瓢泼而下,打在窗上“哗啦哗啦”直响。
带着泥土腥气的风从窗缝中灌进来,暖阁的窗纸仿佛快被撕碎。
雷雨交加中,凤药咬了咬唇,在床上双膝跪下,“求皇上庇护李仁。别叫他再受您受过的苦。”
皇上从床上站起身,一道闪电划亮夜空,皇上的脸阴沉得和这夜空一样。
“凤药,朕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机会,你一直不肯低头,你心中有朕这个一国之君吗?”
“不知皇上指的低头是什么?臣女自问没做错什么事情,所做事情,件件出自为皇上着想,请皇上明说我错在哪里?”
“朕用不着你为朕着想。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臣女不是不写辩罪折子,是不知犯了什么罪,不敢胡写。”
她伸手擦了把脸,腹部传来一阵阵疼痛,似乎要将她撕碎,她咬牙不肯露出一点表情。
“顶得朕好啊。没了你秦凤药,朕就得做个昏君?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来人!传朕的旨意,秦凤药君前失仪,目无君上,贬为——”
他并没被完全气昏头,想到明玉已是四品,宣旨道,“将秦凤药贬为掌侍姑姑。”
凤药从正一品骤降为正三品姑姑,她并没难过,磕头谢过皇上。
皇上语气森然,“既然那么愿意伺候小孩子,就呆在御、朝阳殿照顾李仁好了,无事不得出现在御前。”
凤药低下头,不看李瑕也知他此刻面目狰狞。
他甩手走开,又顿住,“对了,朕不会给他写匾额,朕从不受人胁迫,你自己也会写字,自己写就好了。”
凤药不气不恼,平静地磕头谢恩,“臣女恭送皇上。”
佳贵人躲在角落白看场好戏,兴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得意,由于自己的试探,激得凤药坐不住一直要求皇上关照李仁,才致今天让皇上生了大气。
更让她高兴的是——她,终于,确定,皇上对李仁压根不在乎!
若除了李仁,不但伤了姓秦的,还在皇后面前交了投名状,皇上是不是也松口气少了这个眼中钉般的孩子。
可是,她更好奇了,青鸾究竟犯了什么错,能让皇上生这么大的气,连亲骨肉都不顾惜?
皇上子嗣比起先皇不知强了多少倍。
宫里虽龌龊,却无人敢在皇嗣上动手,得益于皇上效仿先皇不立太子,以及皇上先头不顾情面处置起人来,连皇后这么尊贵的身份也不顾忌。
没太子,便没戕害皇子的必要。
再加上皇上性子最忌讳别人的迫使,女人们那些手段在皇上面前并没什么用处。
他也没有特别宠爱哪个女人。
皇上最爱去的是佳贵人的太华殿,佳贵人很清楚自己的斤两。
她没受宠到能左右皇上决定的地步。
她很清楚,皇上爱来,是因为自己令皇上更放松。
其次,她也是这次进宫的嫔妃中最机灵最会看眼色的。
皇上喜欢女人的特质中,美貌并不能排首要位置。
家中请过女师教习女德,但母亲说过,这些东西,知道就行。
女德能让君子敬服,却抓不住男子的心。
为妻为妾,没有夫君的宠爱,立足于后宅还是后宫都大没意思。
她会跳舞,会下棋,会弹琴,但也只是说得过去,并不精通。
母亲请过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老师,佳贵人一瞧见这女子,便移不开眼去。
她五官压根算不得顶级美人,可有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气质。
眼神仿佛带勾子,与她对视便落入一张让人筋酥骨软的网。
然而,佳贵人资质太差,教了许久,仍是学不到一成。
那老师在一个下雨的傍晚,与佳贵人相伴坐在窗下,她轻抚佳贵人的发,叮嘱她,“其实我知道你学不到这些东西。”
“这不是学和模仿能掌握的东西。”她笑得苦涩。
女师温柔地笑着点着她的额头,“你若是我女儿,我是断断舍不得让你学这些东西的。”
“进宫去,不必太美太媚太艳,容易竖敌。你只需知道你要靠着谁,便在谁面前多想想对方要什么,你又能给什么。这才是立足的方法。”
那个傍晚,老师与她聊了很久,很多。
她才晓得原来母亲为她请的,是京中有名的老鸨。
也惊讶,老鸨原是这样气质出众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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