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归家,别逼我罚你!”宣王看着眼前几乎疯狂的女儿,心中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他改变不了朝局,就连他自已都不能抽身离开,唯一能够谋算的,就是女儿的未来。
他想,他应该是该高兴的。
女儿不是逆来顺受的,她学习的武艺,她的师门,都是她将来能够抛弃皇室的身份,独自生活的资本。
这便足够了!
他拂袖而去,不愿意扫了女儿刚归家妻子的兴致,还是让她们说些体已话吧!
深夜,热闹的京都城已经归于平静,宣王府的书房却一如死寂一般。
若不是宣王妃推门进来,怕是都难以察觉到里面还有人。
她端着厨房刚出锅的点心,点上书房的灯,无奈地瞥了一眼端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的人:“王爷何必跟凝儿动怒,她常年离家,心中自然有怨。”
男人听见熟悉的声音,古井不波的眼神终于是出现了些许的松动,他轻声问道:“那你呢?我凝儿三岁起就离家,让你们母女分离,你可有怨?”
他声音很轻,可却在静谧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
“自然是怨的。”宣王妃的声音回荡,将男人眼中好不容易燃起来的些许光点一下子就击碎。
“可我却不恨你。”宣王妃顺势坐进男人的怀里,两人对视之间,她亲眼看见眼前的男人一下子找到光源一般明亮起来。
她依偎在男人的怀里,深叹了一口气:“凝儿还小,可我却知道,秦家的天下,终归是要被颠覆的,卫家的军队如今已成气候,陛下却迟迟不放心,不肯将兵权交出来,世家一直虎视眈眈,这天下……”
“之前我一直看不懂形势,为了凝儿的事与你三番五次的吵,如今形势逐渐明朗,我心中确是感激王爷当年的先见。”
男人紧紧拥着怀中散发出馨香的女人,如在岸边搁浅的鱼儿找到了自已栖息的池塘,他此刻只想闭着眼好好的享受这难得的时刻。
“凝儿聪慧,她迟早会明白的。”
“今日的探子回报,看见世家的人进了卫家的营帐,若是世家联手,秦家怕是……”
“今年的及笄礼,让流云道长将家里的库房都带走吧,那些铺子我已经转卖,也没有存入钱庄,都换成现银放在库房,到时候一并带走,这些足够凝儿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男人闭着眼,将头枕在女人的肩上,一句又一句温柔的叮嘱,跟那贵气不容接近的面容完全不同。
宣王妃察觉到男人手心中传来的轻微抖动,他是秦家人,秦家的天下要没了,他这样孤傲的人,又怎么会甘心呢!
可……若是上位者不信任,再大的能力,又如何?
她将捏着帕子的手掌轻拍在男人宽厚的臂膀,以示安抚:“我的嫁妆许多都是珍宝首饰,几处京都的铺子已经转到秦伯的名下,他早就脱离秦王府,还有王爷留给他的人手,在江州替凝儿打点,想来不会有问题。”
“嗯,江州离京都不近不远,雨季又多,赋税难收,世家的人也不屑于将人手安排在那里,足够凝儿隐世。”
男人试探性问道:“要不……及笄礼过后,你跟凝儿一起……”
“休要胡说!”宣王妃捧起男人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我年少夫妻多年,如此紧要关头,我岂能弃你不顾!”
“你若是真要我离去,便一纸休书予我,我去江南寻那人做妾也好!届时凝儿,都要唤旁人做爹……”
她年少时家中也是为她订过一桩婚事的,只是她家道中落,那人毁约,娶了国公家的女儿。
后来她与王爷一见倾心,那人便以婚约相挟换取前程,被爱吃醋的王爷直接丢去了江南,就连国公府都降为侯府。
她自然不会去江南寻一负心人,这般说,无非就是要激起这人的醋意,让他少说些胡话罢了!
“呜……”女人还未说完,就被男人霸道的堵住嘴。
两人贪婪的汲取着独属于彼此的味道,享受着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安宁。
及笄宴。
王府郡主的及笄宴,是这京都城三天两头都会有宴会的地方并不算大事。
可因为是王府,这宴会吸引来的人也是京都城数一数二的人物,公主、皇子们都会亲临。
许多人甚至还带着家中适龄的子女前来赴宴,期盼着能够进去皇家,享受皇家奢靡的生活。
这种从手指缝里露出一点来,都足够解决家族的困局。
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宾客尽欢,可秦凝坐在院子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凝儿,怎么一个人在此?公主差人来唤你去泛舟你都推了?”宣王妃担忧地上下扫视女儿,她寻常是个跳脱的性子,今日竟反常的没有参加这些活动。
秦凝噘着嘴,翘起的高度堪比那酒壶的长嘴,对着宣王妃撒娇道:“母妃,阿素来信说师门有事,今日来不成了!”
“可素儿不是说,只是晚了一天嘛,明日来正好府上清静,母妃让梨园的戏班子在府上多留几天,你们明日师门的人关起门来好好热闹热闹,没有旁人打扰,岂不是更好!”宣王妃看着如此鲜活的女儿,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