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身的变化,胡闹隐约之中也有感觉,可他却没有多想,只是静待着眼前神明的答案。
可他不知道的是,因为现在这“反常”的言行,芙宁娜对他的信任正在一点一点收缩。
又或许,这才是正常的,人与人之间信任建立的过程,本就应当是困难又漫长的过程。
胡闹先前的表现,实在太像一个无害的幼童,偏偏这个幼童手中握着一柄可分金断玉的利刃。
对孩子的偏爱与保护,这是刻在生物心中的恻隐,对利刃或者说安全感的渴望,又让芙宁娜快速的接受了胡闹。
于是他们之间脆弱又单纯的信任就这样建立起来了,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在芙宁娜于这一刻,切实认知到胡闹是与她一般无二的人,甚至比她还要优秀之前
她更像是饲养了一条凶猛的猎犬。
但现在,这份脆弱又扭曲的信任被他亲手击碎了。
这时的芙宁娜甚至不想去思考贵族的问题,她看向胡闹的眼神满是陌生与恐惧。
在人类之中,有着这样一群人,他们经常认为重大事件的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而因为安全感的缺乏,芙宁娜的思想正不断向着阴谋论的深渊滑行,胡闹的面容在她眼中越来越扭曲,他们相处的每分每秒也都在逐渐被曲解。
‘他之前为什么要装傻?’
‘他为什么要帮助我?’
‘他参与进贵族的事件中是为了什么?’
‘他是不是,为了刺探我究竟是不是水神?’
终于,思绪开始牵引她怀疑最根源的致命问题。
‘我们的相遇,真的只是,意外吗……’
一个如此优秀的人,会像是乞丐一样,半死不活恰好就倒在水神就职演讲的路上吗?
正如那些贵族小姐在面对胡闹时,被荷尔蒙冲昏头脑,从而带上了各种滤镜一样。
现在的芙宁娜在审视自己的回忆时,也下意识带上了各种怀疑滤镜,怀疑是人类的自我保护机制之一,却也是诸多恶因的开始。
之前芙宁娜从不怀疑胡闹,是因为他表现得很“傻”,人从比较之中获取优越感进而转化成自信。
大人以体型与孩子比较,从而获得自信,长者以年龄与青年比较,从而收获自信。
而芙宁娜,身为神明的她,本无需与任何人比较,万物皆在神之下。
可伪装的神明不行。
所以她基本对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惕与隔阂,将伪装的外壳对准他们,用神明来面对他们,而非【芙宁娜】。
这也是她为何一直无法在胡闹面前一直伪装好神明的原因,因为他是傻的,不仅比水神傻,还比【芙宁娜】傻。
所以在面对他时,属于芙宁娜的那一面也能找到自信,被压抑的一面也借此尽情释放。
那现在呢,如果胡闹不是傻的,他是能在一夜之间找到困难解决办法,又说出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词的“聪明人”。
同时他又有着比肩神明(她认为)的强大力量,这样一个人,无疑将【芙宁娜】完全的比了下去。
“芙宁娜大人,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啊?”
芙宁娜此刻繁杂的心绪胡闹并不知道,虽然那股让他觉得舒服的感觉消失了,但现在的重点很明显是贵族问题的处理。
他审问那些人耗费了不少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太阳就要升起,审判也将在那时重新开始。
现在说不上十万火急,却也不是该发呆的时候啊。
“我,你……”
终于,芙宁娜开口时不自觉的颤音让胡闹察觉到了不对,他以为她只是太纠结,正准备进一步补充。
怕她听不清,还特意准备靠近点再说,可就在他迈步的时候,芙宁娜竟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让两个人同时愣在原地,乌云在此刻散去,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中间刻画下一条清晰的分割线。
胡闹站在月光下,芙宁娜缩回到阴暗的房间里。
月亮为他们画出了界限吗?
不,是芙宁娜伸手划出了界限,虽然只是淡色的浅浅月光,但却自顾自关上了心的门扉。
充满划痕的门背后,除了清冷刺骨的寒风之外,还有一个满目泪水,抱腿颤抖的她。
“芙宁娜大人?”
停下脚步,胡闹疑惑的看着面前的饲主,他不懂只是一瞬之间,为何她的脸上便写满了恐惧。
她是在害怕什么,贵族的刁难吗,明日的困难吗,还是……我?
“我没事!没事……”
面对呼唤,芙宁娜下意识用大声的呼喊来掩饰自己,却在意识到那没什么用后,逐渐转为自我安慰的呢喃。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她好像,再也无法像之前一样看待胡闹了。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简单的动作,无辜的眼神,在她眼中都被扭曲成恶意的阴谋。
“呐,迪柯尼,我到底该,怎么办?”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冷的月光撒在芙宁娜脸上,这时胡闹才看见,神明脸上的两行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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