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一条永远奔流向前的大河,亦是一条连接彼此的直线。
生与死的间隔,过去与现在的无边裂隙,让两条原本紧密缠绕在一起的线变得平行。
两条平行的线能再度相交吗?
有浪漫者说,它们会在无穷处相交,那是比时间尽头更遥远的距离,是人乃至神都无法抵挡的彼端。
所以现实是,他们再也不会有相交的那天了。
清冷的风吹过无妄坡的夜,寂静无人的荒野中,仅有一人坐在那里静静的吹着风。
她像是在期待什么,却又像根本不抱希望,闭着眼但张开双臂。
待到风停,胡桃便从所站的地方跳下,回头看了一眼仍旧空无一“人”的寂寥山坡,转身向着璃月港走去。
“只要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帮你把他带回来。”
“深渊的伟力你已经见识过了,相比之下,你只需付出微不足道的代价~”
一股迷雾袭来,前方的道路变得朦胧失真,哪怕一直充耳不闻,她仍旧被迫迷失其中。
呲~
护摩的火光燃起,一同被照亮的还有胡桃平静的面庞,似乎是怕了,那个聒噪的声音不再跟在她背后,转而从迷雾中不断传出。
“承认吧,你不肯接受他的离去,否则你为什么热衷于前往无人之地,为何要日日来到这生死交汇之地,你在等谁?”
似蛊惑又似质问的声音不断传来,回应它的仍旧只有护摩之杖携带火焰的挥击。
像是被惹怒一般,迷雾中开始不断出现猎犬一般的魔物,面对它们的袭击,倒不如说正合了胡桃心意。
一枪一式之间便有一只魔物化为飞灰,这种力量的弊端也很明显,很快她就变得气喘吁吁起来。
可她似是完全不在乎一般,不断燃烧自己的体力,精神力乃至生命力,不断压榨出更多的力量。
直到精神都开始恍惚,直到眼前都开始出现幻觉。
“臭胡闹,本堂主可没打算复活你,你知道的,这不合咱家的规矩……”
嘴上这么说,看着眼前的幻影,手中的护摩之杖却始终无法挥下去,眼角湿润却不见泪滴,她的眼泪不会为虚假的幻影所流。
那幻影也并无任何动作,只是如同胡桃记忆中的样子一样,静静的望着她,和他们分别那日一模一样。
叮铃~
当护摩落在地上,两人拥抱在一起时,躲在暗处的深渊法师露出满意的笑容,它的任务看来总算能顺利……她在做什么?!
“胡闹,你个骗子、笨蛋!
抢了本堂主的活,你肯定很得意吧,得意的连家都不回来看看了是吧!
那本堂主……也不能让你看扁了!”
汹涌的烈火再度燃起,一只又一只火红的蝴蝶凭空出现,它们一口一口吸吮着胡桃身上的烈火。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某种情绪正逐渐离自己而去,她的记忆,她的眷恋,她的不舍,她最宝贵的人。
思念灼烧着所有关于他的记忆,烧光遗憾疼痛和她自己。
胡桃并不会忘记胡闹,她只会从思念的牢笼里彻底解脱,最真切的意识到失去,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最后放弃。
“真是个疯子,啊!!!”
深渊法师刚想接着无能狂怒,背后忽然被一把闪着冰蓝色光芒的长枪洞穿。
申鹤冷漠的收回息灾,一步来到胡桃身边,伸手扶住身体无力瘫软的她。
“申鹤,你还是跟来了,本堂主都说了,我没事……”
“嗯,我知道。”
申鹤扶着胡桃,她们看着眼前正在逐渐消散的胡闹幻影,心中升起不同的繁杂心绪。
最终,两人还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消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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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您又来了。”
“本仙只是闲来无事,随处走走。”
将胡桃带回她的房间睡下,申鹤一跃来到房顶,留云借风真君也不知何时早已在此等待。
听着她的话,申鹤心里却是清楚,曾经那个闭关轻则一月多则半年的师父,绝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时间里,下山十几次。
并且每一次下山,她都只会去三个地方,往生堂,月海亭和玉京台。
“师父,师弟他真的……”
比起胡桃痛苦的接受,申鹤其实更多的是无法理解,自己的师弟为何会如此突然的逝世,自己又为何会再次突然的失去一位家人。
更让她痛苦的是,自己甚至无法进行任何发泄,愤怒与悲伤一旦涌起,身上的红绳便会立刻压制,最终留给她的,只有越来越深的疑惑。
“生死之事,纵是本仙也无能为力。”
世界允许意识重组后匹配新的躯体,却不允许曾经的生命跨越死的界限。
所有所谓的复活,最终都只能带来一出悲剧,所能带回的,也只有似是而非的伪物。
“师父,您……”
“申鹤,本仙历经无数岁月,早已习惯离别,命运无常,苦难与意外都最是无情。”
不等申鹤问完,仙人就已经先给出她的答案,可这种行为却恰恰暴露了她内心真正想法。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