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它不需要言语,却能传达出丰富的情感和深刻的意义。
待宰的年猪或许不知,磨刀时的沉默是它终结的前兆,但胡闹知道,师父的沉默,比那可怕的多。
至少,在她老人家沉默着喝茶,自己在旁沉默着倒茶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内心是十分煎熬的。
“师父?”
留云借风真君没理他,只是丢过来一个蓝色的锦囊,胡闹双手接住,小心翼翼的拆开看起来。
【帝君之思,如瀚海无疆,如巨渊无底,非我等可轻查,望你好生教诲,悉心宽慰胡闹,莫让他误入迷途。】
啊这
胡闹有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个锦囊好像是瑶瑶送来的吧,也就是说萍姥姥她什么都知道了?!
“现在和为师说说吧,你有做了何事,需要歌尘浪市她专门派弟子前来提醒我,莫要让你误入迷途。”
‘这上面还说要您悉心宽慰我呢……’
他虽是心中腹诽,可那些小心思哪里瞒得住仙人法眼,留云借风真君凤眉微调,手捏住胡闹一边脸颊道
“莫非你还是三岁稚子,需要为师将你放入襁褓,细细呵护?”
“不,不用,绝对不用!”
冷汗瞬间浸湿后背,虽然百分之八十可以肯定自家师父是在开玩笑,但他可不敢赌她老人家会不会玩心大发直接真给自己塞襁褓里。
对留云借风真君来说,做一个可以容纳少年人的机关襁褓,连热身都算不上啊!
“那还不快将前后因果说与本仙。”
“是!”
胡闹在脑袋里捋了捋,然后灌了口茶水后,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
包括帝君敕命让他重启敬神仪式,前去询问萍姥姥具体事项,茶摊偶遇闲言碎语联想到往日之言,以及最后的帝君托梦。
听他说完,留云借风真君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所以,你在担忧什么。”
“当然是,是……”
胡闹下意识想脱口而出,可随即想到这是否太过不敬。
“你不敬仙师是第一天吗,说便是!”
“徒儿担心,帝君是否会被璃月所弃!”
话出口的瞬间,胡闹立刻抱头蹲防,生怕天上掉下来一道天谴,可等了半天,等来的只有自家师父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哼,怪不得歌尘浪市让我好生教诲你,你竟有此等想法。”
像是恨铁不成钢,又像是些许把孩子教傻了的自责,留云借风真君扶额轻叹。
“你这逆徒,若是为此事而担忧,为师看你是太闲了,若是实在无事,海灯节过后便随为师回山闭关去!”
留云借风真君看胡闹好像还不太服气的样子,伸出手指弹了他脑壳一下,这一下可真够用力的,直接给他崩飞了出去。
“嘶……”
捂着额头,胡闹倒吸了一口冷气,肿了,绝对肿了!
“如何?”
“啊?”
“本仙问你,这一指只用了本仙万一不到之力,若生死相搏,你能在本仙手下撑多久。”
胡闹闻言,竖起五根手指,想了想又缩回去两根。
“三息?”
“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其实三息都多了,留云借风真君要是拿真本事出来生死相搏,她积攒了几千年的底牌随便拿一张出来,胡闹说不定都会被秒杀。
“本仙如此,面对帝君,方才能支撑一刻不败,放眼世间,又有几人能威胁帝君。”
“不是,师父,您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说帝君有危险,我是怕帝君不管璃月了!”
闻言,留云借风真君眉皱的更深了,这又是从何说起,璃月乃是帝君与众仙一手建立,三千七百余年的时间都未曾让帝君有丝毫改变。
如今到了你嘴里,帝君就要弃璃月而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吗,师父,您是最早跟在帝君身边的人,您还记得帝君为何要成为岩神吗?”
“本仙当然记得,凡间至今不也传颂着……”
说到这里,留云借风真君也沉默下来,显然,作为最初帝君无意逐鹿时期的追随者之一,留云借风真君比胡闹更懂那位岩王帝君的心思。
我本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因为天下苍生需要祂,祂的子民、挚友需要祂,所以祂才站了出来,以无敌之姿扫清寰宇,立下璃月万载根基。
可若是将这句话反过来理解,若苍生不再苦楚,又或是如胡闹所说,璃月不再需要岩神,那岩王帝君对那个位置,会有丝毫的留恋吗?
以留云借风真君对祂的了解来说,恐怕没有。
这是留云借风真君的想法,是她作为仙人,站在非人那一侧,站在最初追随者那一侧所能想到的。
而胡闹能想到的,还有一些留云借风真君不知道,或者说不关心的问题,来自于甘雨师姐所说。
帝君正逐渐下放手中的权利,以百年为尺度,将几乎所有的权力交给了璃月的七星八门。
就像……就像一个保管者逐渐归还某个东西的使用权,像监护人逐渐放开对子女的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