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他的身份特殊,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他的病房在全疗养院最隐秘的地方。
他原先的病房是没有窗户的,老大夫进来转了一圈,说太压抑就做主给他换了个病房,转到了这里。
老大夫不知道原先那病房比他山沟里的家整个加起来都大,环境也比家好了成百上千倍。
病房的地板干净,床铺松软,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在他感觉都是清新的,比腐败的霉酸味和烂泥的腥臭味好闻多了。
现在的这间病房更是他曾经难以想象的,玻璃窗干净得能一眼望到窗外,外面有阳光,有因秋发黄的树叶,有很多他想象不出的植物和假山水。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山之外的绿色同样好看。
少了几分贫瘠和野性,多了很多他不敢触碰的优雅和矜贵。
那些庭院里还有一些散步的病人,男女老少都有,脸上或平淡,或发笑。
他们应该全是富裕人家,对这里的一切都见怪不怪,仿佛他们本就该拥有和享受这些。
而他.....
二狗子缓缓闭上眼,他想睡觉,想到梦境里。
在梦境里他也能什么都有,还能离上神近一点,更让他不再累到想死。
可惜,他这人可能是生来的贱命,不到晚上浑身最疼时就睡不着了。
片刻后,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重新睁开眼朝门口望去。
阿贫在他的目光下走进来,手上用塑料袋装了个糖三角,还拿了一杯豆浆。
“给。”阿贫把糖三角递给二狗子,又将豆浆放到装上,然后坐到床边不好意思道:“本来拿了两个,但路上遇到老大夫,他说这东西糖多,你不能多吃。”
二狗子点点头,轻轻咬了一口,很甜,他确实不能多吃。
他吃得很慢,边吃边听阿贫说话。
二狗子不能被发现,阿贫是跟他一起过来的,活动范围也很小,只限于栋楼和楼附近的几个景观点。
不过阿贫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总有人嫌他晦气,仿佛他阴沟里的老鼠,见了就要叫骂几句。
久而久之,阿贫就待在病床边陪着二狗子,哪儿也不去了。
他说了很多,因为见了老大夫,其中还有不少是关于今天的疗程的。
专业性的词他听不懂,记得还模糊,说出来搞得二狗子也糊涂了。
二狗子听了半天,唯一清楚的只有老大夫今天也会来看他。
等他吃完早饭没多久,几个医生和推着车的护士进来了,推车上有很多他看不懂,但每天都要见的东西。
这些东西要通过各种方式进入他的身体,是用来延缓他的病症的。
整个过程都很疼,但是他出生至今有的最多的就是疼,最习惯和最不怕的也是疼。
这护士是个新面孔,刚入职不久的,还不知道二狗子不能说话。
她看二狗子不哭不闹的,夸赞道:“小朋友,你真棒。”
二狗子没扭头,只是眼珠子轻微转动,快速看了她一眼。
小护士被他这样搞的有些尴尬,好在阿贫乐呵地点着头回道:“那是,我家娃子最乖了。”
初入社会的小护士没去思考为什么这费用高昂的私人疗养院里会有两个一看就格格不入的人。
她笑着摸了摸二狗子的手背,又道:“坚持住,小朋友,你的病肯定会好的。”
二狗子依旧是没有回应小护士,主治医生则长叹一口气,从大褂口袋里摸出一颗奶糖,拆开来递到他嘴边,“乖孩子,来,张嘴。”
二狗子的主治医生知道他不能说话,这病又疼得厉害,有些时候便会喂他几颗糖。
叫不出来的话,嘴巴里能甜一点也是好的。
二狗子从来的第一天起就是这医生负责,他知道医生给他吃的是什么,张开嘴将奶糖含在口中慢慢化。
治疗结束后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二狗子随便吃了点些清淡的食物。
他觉浅,除了晚上的那几小时基本睡不着,饭后就坐在床上发呆。
阿贫担心他无聊,打开电视,坐在床边陪他看动画片。
这个电视机也是老大夫帮他们弄的,不过说里面都是下好的,不能点播和换台。
二狗子对这点倒是无所谓,毕竟他的山沟里都没有电视机。
看着看着,老大夫来了,身边还跟了个女生,就是最开始找到深山里的神婆之一。
老大夫名叫鲁安泰,白发苍苍,面相和蔼可亲,看起来像会随身揣着糖逗小孩,有没有糖不知道,但白大褂的一边口袋里别了个老花镜。
阿贫一见鲁安泰进来立马起身给他让位,“老大夫,你坐,你坐。”
“谢谢。”鲁安泰坐到椅子上,跟二狗子一起看了会儿动画片,笑着问:“兔娃娃,这部动画片好不好看啊?”
二狗子没大名,老大夫说这名字不好听,就叫他兔娃娃。
阿贫问过兔娃娃什么意思,但是鲁安泰轻叹一口气,没有解释原因。
二狗子见过兔子,他觉得那种白白的,毛茸茸的生物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他不明白老大夫为什么这么叫自己,但这名字比二狗子好听,他默认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