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番马屁极为受用,整个人连腰杆都挺直了两分,眼中很难得露出一抹对徐青莺的赞赏,却还假意谦虚道:“没想到为官多年,不曾做那沽名钓誉之事,却也难为有人记得我。你去转告李秀才,就说改日我愿登门答谢。”
徐振英不置可否,只出声应下。随后苗氏和赵氏都扶着祖母往李秀才的马车上走,祖母却暗中扯着徐振英,一脸忧心忡忡道:“六丫头,你实话告诉奶,那李秀才真肯看在老二的面子给咱赊账?”
苗氏安抚道:“娘不相信青莺,难道还不相信二哥吗?许是那李秀才以为二哥还要复起呢,这上赶着来巴结二哥?以前在咱们在汴京城的时候,不是也有许多富商上赶着给门房送礼吗?”
祖母却不赞同,她种了一辈子地,临了了当了十几年老太太,却也从不忘自己本分,骨子里还是一个善良勤劳的乡下老太。
“你可别糊我这老婆子,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以前那些解差们见了老二只怕都得排排跪,你看现在,咱们就那畜生差不多。都说风水轮流转,你落魄了,路过的狗都要踩你一脚,更何况那李秀才,人长得就一脸尖酸刻薄样,怎么可能看在老二的面子上就肯赊账给咱们。”
“祖母不用担心,咱们一个光脚的,怕他穿鞋的做什么。大不了那李秀才提什么要求,咱们不答应就行了。”
黄氏也只能这样想着,苗氏和赵氏扶着黄氏到了李秀才的驴车前。那驴车跟板车差不多,没有顶,只勉强容得下三个人。李秀才坐在前面赶车,他那小妾便坐在后面,旁边放着几个包袱。见了黄氏微抬下颚,算是打过了招呼。
黄氏走进了,那小妾才闻着那味儿,捏着鼻子嫌弃道:“怎么一股馊味,老人家,你坐过去点。”
黄氏有些不好意思的挪了挪屁股,“这两天老婆子身上出了点虚汗,是有点味道。”
那小妾哼哼了两句,翘着手指,“要不是看在二十两银子的份上,我才不想跟你们这乡下人坐一起。你们不知道吧,我夫君是秀才,那搁以前,你们这样的人就是给我家做奴才我都是不要的——”
黄氏心头嘀咕:你男人不过是个秀才,我儿子还是进士呢。这样宠妻灭妾的人家,她也瞧不上。
不过人在屋檐下,黄氏是呵呵笑了两声,也不与她争辩。
见黄氏不反驳,那小妾也没了显摆的心思,只挥了挥手冲一个瘦弱的矮小身影喊着:“招娣,我饿了,你待会去给我摘点果子来吃。”
李秀才道:“吃什么果子,让招娣好好带她弟弟才是。”
“招娣没空,那就让引章去嘛,反正大郎有姐姐和招娣带着呢,那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摘点果子,这两日大郎说喉咙痛闹着要喝蜂蜜水,这会子哪去找什么蜂蜜,索性吃点果子打发了他。”
李秀才一听这话有理,也觉腹中酸渴,便对引章说道:“二丫头,待会到了驿站,你去那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果子,多采一些来。”
徐振英撇头,看见李招娣和李引章两姐妹的鞋面上隐约有血,两人一个十六七,一个十二三的样子,都是羸弱不堪,听见这话也没流露出拒绝之意,只顾点头。
倒是祖母没忍住说了一句:“你家二姑娘还这么小,看这小身板走路都难受,怎得还舍得让去摘果子?再说晚上出去也不安全,万一碰见了什么猛兽可如何是好?”
那小妾可不乐意了,“你这老婆子,好心借你驴车坐,怎的还教训起我夫君来了?所谓父母之恩大于天,让她摘点果子都不肯,以后还指望她会孝顺父母吗?再说驿站那里那么多人,她不走远了不就行了?你那么心疼这两个丫头,为何不见拿点粮食过来,嘴上仁慈谁不会?她不去摘果子,咱们一大家人喝西北风啊?!”
黄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随后赌气不去看那两个小姑娘,哼了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东西,一个小妾也敢这样嚣张,放在汴京城里可不得被嫡母给打死。”
四婶拉了拉黄氏,示意黄氏不要多嘴。
苗氏也道:“娘在这里安心坐着,若渴了饿了,只管招呼我们便是。”
黄氏坐上了驴车后,四婶走在后面,故意错开苗氏,随后拉着徐振英道:“六丫头,你那绑腿可救了大命了。我看刚才你大伯母他们正商量着待会休息的时候绑腿呢。”
徐振英一愣,“他们哪来的布料?咱们东西不是全都被抢走了吗?”
“哎……”四婶欲言又止,小声说道,“那个…不是还有个钱家姑娘吗?你大伯母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日钱家姑娘的行李都快被他们掏空了,我今儿瞧着那姑娘估计快只剩两件衣衫了。”
徐振英想着那位钱家姑娘,能和李秀才家那位夫人说到一起的,估计也是个软柿子。遇上大伯母这么强势的婆婆,将来还指不定怎么受磋磨呢。
“我就是想问问你,那李秀才怎么同意你祖母坐驴车的?你可别拿你糊弄你祖母那套来糊弄你四婶——”
苗氏走在前面,却也听见后面赵贞兰和徐青莺的对话,当下耳朵竖起,似乎极为好奇。
她还真以为李秀才是看在徐德远的面子上才同意的呢,怎么听四弟妹那意思,里面还另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