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起,她心里的堤防少了一点,亦或者说破开了一个小口。
她看见哥哥的时候,不会觉得那么陌生,也没有那种很小心翼翼的感觉。
甚至隐隐希望,能有别的交集和哥哥关系变得更近,她觉得就算有什么事,哥哥也许都会帮她。
哥哥是会等她回家等到后半夜的人。
她心里种下一粒种子,破土而出的时候总是皮松骨痒,蠢蠢欲动的。
但哥哥和她接触实在太少,而且平时看见哥哥,他有时和朋友在一起,有时只是在花园亭子里看银行文件,身边站着不知是审计还是文秘的人,等着他签字,表情不算冷漠,但总是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天然一层距离感。
她在亭子的垃圾桶里捡到过哥哥签废的文件,他的字骨凛毓秀,克制又漂亮,不知是哪条条款被他看出了问题,利落的两条斜线划在他签好的名字上,干脆作废。
温仰之。
逐渐熟悉仍旧矜贵的名字。
她偷偷摸摸收起来,展平那张文件,对折夹进自己的书里。
她心里有对哥哥的莫名亲近感。
她知道这个人对她好,可她不知道怎么亲近。
她第一次有这种情绪,很渴望和一个人靠近,但走投无路,无门可进。
以往她只要想靠近,对方也都会贴过来,爸妈没有离世的时候,她在所有人中都很受欢迎。
但爸妈离世之后,只剩下她强装一切仍旧安好。
好像突然间就没有了能量,可她还得假装她是曾经那个很自信的人,从不值得多说的小事里勉强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和自信,告诉自己,自己也是有价值的。
哥哥等她回来这件事,就是天大的事。
是她存在被肯定的极重要事件。
中秋放河灯时,哥哥握住她的肩膀,大抵是因为下过雨岸边有些滑,哥哥提防她掉下去。
她忍不住生出一丝甜滋滋的高兴。
只是很平常很安静,甚至没有一点点声音,没有询问提醒,自然而然握住了她的肩膀,担心她掉下去。
她生出一点点渴望,渴望哥哥是抱着她的,但这样揽着她也很好。
家里要宴客,有很多宾客要来,琴姨给她准备的礼裙露着大半个肩膀,背也露着,她第一次穿这么露的衣服,举止有些不自然。
哥哥在她看见的地方脱了西服外套,她生出一点点渴望,要是能和哥哥借外套就好了。
下一秒,哥哥走过来,仍带着他身上温度的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是给她的。
她不敢相信地抬眸望向哥哥,而哥哥被别人叫了一声,面色懒淡地应一声等等。
长指搭在她肩膀上,转瞬即逝,哥哥去见了别人。
但衣服裹在身上,那种欢喜比得以遮身的安心存在感更强烈。
极其隐私的欢愉,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成就榜,琴姨一过来,她就有做贼般的心境,立刻拉平嘴角,生怕被发现她对哥哥动心。
祭祖的时候,她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不算族人也不算外人,屋檐高起一角挂着长长的荷花青铜雨霖铃,随风微微飘荡,天是雨后的青色,空气微湿又清爽,深青鼎炉仍是湿的却插上了硕大的主香。
哥哥修直清瘦的手指捏着几根香,拿着细长的侧滑纯铜火机点香,准备上香。
看哥哥点香,她心里被排斥在外的感觉生长,感觉从这一刻起,哥哥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名为家人的最有力牵扯也只是虚假的。
然而哥哥却将那三支香递给了她,燃着香尖冲他自己的方向,长指捏着香根的细木条,意思要她接过。
她动作滞住,有些不确定也不自信地问:“给我?”
他微微颔首。
她忐忑,看向周遭人群:“我也可以祭拜吗?”
温仰之依旧是态度浅淡又自然而然,薄唇轻启:“怎么不能祭拜,你是我妹妹。”
她愣愣地接过香。
温仰之作为长孙上去祭拜插香,一群人跟着他握香垂眸鞠躬,他把香插进香炉里。
袅袅烟柱里,他身影格外清冷如玉,银丝半框眼镜,陀飞轮腕表,衬衣西裤,气度不凡。
肃穆又年轻的家族掌权人,若黑若白,权欲深重。
下一秒,他看向她,轻轻勾手,她脚步漂浮地走过去。
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向前介绍:
“这是我妹妹欲晚。”
他温声叮嘱她:“欲晚,上香。”
当着众人的面,他看向她的眼神很温柔,但就那一个眼神。
她鼻头一酸,几乎要哭出来。
不知道是感动自己被认可照顾,还是心酸自己真的只是他的妹妹。
因为是温仰之发话,众人即使几度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也只是脑子里转了一回,没有说出来,由她上了香。
连他的亲堂妹温莞温言也只是站在后面,没有资格这样上香。
有资格站在长孙身边上香的,其实只有他的妻子,这样很破戒。
但从看到他第一眼,她就没有想把他当哥哥。
他却一直把她当妹妹。
终于意识到是她龌蹉。
他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