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你说啊?”
苏骋远也有些端不住仪态,他怕他听见他最不想听见的结果,可天意弄人,眼前的太医只是惋惜地叹着气,
“微臣也无力回天。”
“你放屁,你不是太医院资历最久的吗?”
“苏卿,你别冲动,快把太医放下。”
裴如璋低呵一声,顿时屋里一片寂静,唯余女人的低泣声。
“还有时间的,一定还能治,我不信我家哒哒真就只能活一年。”
“我都多抢四年时间了,有办法的,肯定还有办法的,对,去找那个算命的。”
薛见霜已经失去理智,她趴到苏云祈的床前,嘴里喃喃道,
“没关系的,就算以后哒哒又变得不会哭不会笑也没关系的,娘亲在这一年已经见过你真正的模样,再没遗憾了。”
苏云祈突然开始咳嗽,一声又一声,整个身子像是垂死挣扎躺在砧板上的鱼,小幅度地抽搐着。
“嗯唔——呜呜呜呜——”
他好像能感觉到什么,想要大喊大叫,却只能发出几声泣音。
“怎么了,哒哒睁开眼看看娘好不好?”
薛见霜听不见他的回应,连着被子将人厚厚裹住,用力抱起后朝外走去,
“娘知道的,哒哒想回家是不是?娘这就带你回去,不要怕,我们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颤抖的哭腔一遍又一遍响起,她像是在安慰怀里的稚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没有人去拦一个满目绝望的母亲,马车破例停在殿前,苏骋远紧跟其步,双双离去。
苏祈闻到现在还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还记着赔礼请罪,确保爹娘的行为没触怒皇帝之后才放下心,只是在出门前下意识回头,想要等裴砚初。
裴砚初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瞒不住,但他看见苏祈闻的动作后,还是带着些许希望地朝他走过去。
“砚初,你还是不愿留在这吗?”
裴砚初脚步微顿,偏过头留下一句话后便跟着苏祈闻出殿,
“安安在哪,我在哪。”
回府的马车上,苏祈闻心思烦乱,不断掀开车帘要求车夫再快一点。
“你不问我什么吗?”
苏祈闻放下帘子,差点忘了他还带着个“炸药包”回去。
“问你什么?是问你的身份,还是问你到底想干嘛?”
“都可以。”
裴砚初咽下口水,已经做好因为欺瞒将军府而被扫地出门的准备。
“我才懒得问,看皇上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没想问责将军府,而且貌似他还对你挺热心的,你不会是他遗落在外的皇子吧?”
苏祈闻难得见他如此拘谨,就好像自己能吃了他一样,左右他都只能在路上急,还不如先抽点心思捋一下这小孩的毛。
无非就是什么恩人之子,熟人之子等等,他不太在意地摇摇头,结果这人就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嗯。”
“嗯?”
“不是,你等下。”
苏祈闻炸了,他蹭的一下站起,结果就被马车顶碰了头,立马又龇牙咧嘴地坐下。
“你是那位的儿子?不是,你是皇子,那我是谁?”
“你特么到底叫什么?”
“……裴砚初。”
“合着你知道你的身份,那你早些时候不回宫里待着去,跑我们将军府干什么?哦对了,你还是跟着哒哒回来的。”
裴砚初闭紧双眼,等再次睁眼时才有些沙哑地回道,
“我还没认,我只是想和安安在一起,他救了我太多次,没有他我可能已经死了。”
乱上加乱,他根本理不清所有前因后果,而裴砚初也不愿意再讲下去,两个人僵持地坐在马车上。
“所以你要回宫了?”
“我不知道。”
他也很崩溃,在意的人迟迟不醒,而多年前的事情又只能在宫里才能下手理清。
他顾不上那么多,现在就只想等安安醒来,要是留不住他,那他在这世上还能剩下什么善念?
马车停了,苏祈闻直接大步跳下,朝院子里飞奔而去。
“哒哒呢?哒哒呢?”
“还在睡,你娘抱着呢,不舍得松手。”
苏祈闻轻轻推开门,稍微留条缝便不再多管。
剩下的事情交给他爹决定,他只想再多陪陪弟弟。
裴砚初第一眼便看见在院中的苏骋远,他木讷地停住脚,嘴却已经快了一步。
“苏将军……”
苏骋远只是站在那看他,过了许久又抿着唇标准地行了一个礼。
裴砚初大步跑上前,双手颤抖着扶住他,
“我不是想瞒你们的,我只是,我只是。”
“那您考虑过后果吗?天子动怒,伏尸万里。稍有不妥,微臣这可是私藏皇子,杀头的死罪啊!”
裴砚初愣愣地看向眉心皱起的苏骋远,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明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自己会被认回去,他都想好要伺候苏云祈一辈子了。
眼前只有一道门,但他觉得这扇门好像有十万八千里这样厚,硬生生将他和苏云祈划到两边,似乎永世都不得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