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他也下车。
车灯下,身形高瘦,黑西服,衬衫单薄。
皙白额角有磕破的血迹,沿着高挺鼻梁流下来。
许枝惊愕,狠狠推了他一把:“闻岑姜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你走得太快了。”他声音沙哑。
他的眼神,他的落寞,在昏黄的路灯下。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争吵还是相爱,他总是这样。
许枝擦过脸上的雪:“你不在心理诊所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路边雪一直下。
在暴雪中全军覆灭,又在暴雪中燃起希望。
“枝枝,我已经很配合舒医生治疗了。”他轻声说,眼神静谧,“也许我会好的。”
许枝呼吸起伏,冷眼看他半天,没有动。
“骗你是我的错,我都告诉你,你别走听我说完好不好?”他说,“你之前问我有没有出轨,对不起,我有。”
许枝呼吸着,站在原地。
他低沉的声音在风雪里,扑朔迷离,寂寞又无助,明明那么爱,又那么卑劣。
“我跟她只有一次,那晚我喝醉了,我之后没有再碰过她,我害怕你知道。”
许枝闭了闭眼,终于听到,他亲口承认。
“是哪一天?”
“两年半前,那次去上海出差,打完官司,我订机票回来的前一晚。”
许枝还记得那天晚上。
她记得那晚她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一通都没有接。
她记得她满心欢喜的给闻岑姜准备惊喜,在客厅来来回回算着他回来的时间,在那夜那分那秒,他在跟别人上床。
“闻岑姜,真正醉酒的人还能做吗?”
“对不起,我记不清了。”闻岑姜声音艰涩,垂在身侧的手,几度隐忍,“你别后退好吗?真的只有那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能……”
许枝缓缓摇头。
原谅我吗。
“闻岑姜,别再跟我说对不起了。”
车辆川流不息,从他们的身旁经过。
车灯很快打亮又消散,映出他眸中苍白荒芜,那是最深切的压抑、痛苦、愧疚和爱。
他的惶恐,他的无助。
他像孩子一样怀有希望的乞求。
她感受到了。
在那天晚上,有那么几秒钟,许枝真的很想冲上前抱住他,跟他说。
没关系的闻律,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是的,我还爱你。
我还没有放下你。
可是那天晚上,许枝没有。
他们的爱里掺杂了太多东西。
她已经能无望到望尽他们复合后的结局。
日后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所有相爱都像是吞了一万根银针。
是我小气自私又较真,所以容不得一点瑕疵,而你恰恰胆怯小心不断试探渴望得到肯定。
“你回去吧,好好做心理咨询。”她说。
他站着,就那样站着,一张脸在雪光中映得苍白。
此后漫长一生,许枝也许会忘掉他们爱过的每一个细节,却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他看她的眼神。
相爱好像很简单。
要么复合要么分开。
她想说的明明是——
我原谅你。
可是话说出来。
她说的是。
“我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