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种事,江雾还能没事儿人似的盛粥。
鳞片做的脸皮确实比较厚。
林九就不一样了,他全程通红着耳朵,坐到饭桌边埋头把自己的脸藏进了饭碗里,疯狂扒拉自己的海鲜粥,不敢抬头看江雾一眼。
一碗再一碗,一碗再一碗,最后,一锅粥都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江雾把自己的那碗粥也递给了他:“小九还饿吗?还饿的话我再去煮。”
它的触手应有尽有。
“不饿了,江先生你自己吃。”林九擦干净嘴,胃里那个无底洞总算消停,有了一丝饱腹感,他捧着圆滚滚的肚子瘫痪在椅子上,满足地眯起了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在光影下轻晃,仿佛晃到了怪物的心尖上。
“今天休息日,小九要去上课吗?”
墙壁上的挂历忘了翻,数字还停留在昨天,林九盯着那鲜红的“11”,注视良久,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糟了!”林九着急忙慌地起身,江雾眼疾手快扶住他,餐盘因为没有支撑而掉落,被触手悄无声息地接住送进了厨房。
林九急急忙忙地朝卧室跑,几分钟后,他穿戴整齐地背着一个包走了出来,小巧的脸被口罩松松垮垮地兜住,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小九要去哪,我和你一起。”江雾脱下围裙,却被林九婉拒:“不用,我和朋友约好了,今天要去找他玩的来着,我差点忘了。”
他心虚地捏了捏口罩的钢条,眼神乱瞟。
江雾道:“你昨天才遇到过那种事情,我不太放心。”
“我朋友会来接我。”
“可是——”
“真的不用。”林九的态度出奇地强硬,铁了心不要江雾跟着他,甚至走出门时,还专门回头警告了江雾一遍:“江先生你不可以跟着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他差点就忘了!
今天是去看林酒的日子!
花甸小区门口,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青年拦了一辆出租:“去裘宁诊所,谢谢。”
裘宁诊所是一家建成时间没几年的全科室诊所,诊所很低调,口碑却相当不错,坐镇的裘医生医术高超,在片区内小有名气。
林九先去会见了裘宁。
诊室门口,一颗毛茸茸的头从门框边探了进去,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骨碌碌转,确认诊室里没有病人之后,他小小声地迈了进去。
“裘叔叔?”一切器具都弥漫有消毒水的气味,林九抓着帘子轻轻一划拉,和一个中年男人对上了视线。
从男人的五官和身材比例能够看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一个帅哥,还是热衷于健身的健美型帅哥。
裘宁身上有一种天然的饱经风霜的领导者气质,林九曾经听柯姨提起过,裘叔叔做过某个特殊庞大组织的领导。
见到林九,裘宁似乎很开心,眼睛弯起,慈爱地摸了摸林九的头:“小九来了啊,先坐下我看看。”
林九并不会经常来这儿,因为怕自己和林酒换了身份的事情被人发现,但一两个月会来一趟。
裘宁是他的恩人。
如果没有裘宁,林酒在三年前应该已经死了。
关于林酒生病的事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林九一无所知。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林酒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他,但林九对生病没有任何概念,他那时和一个牙牙学语的稚子没有任何区别,意识等同于刚开蒙的幼儿,别说癌症,就连死亡是什么,他都不清楚。
所以林酒第一次在他眼前吐血时,他很冷静,因为林酒安慰他,那没什么大不了,是很正常的现象。
林九信了。
第二次,第三次,之后的每一次,他都很冷静。
甚至可以在林酒吐血之后,让林酒给自己做饭。
因为他没有身份证明,所以那两年里很少出门,但偶尔的几次全副武装出门,他都能够从林酒和邻居的相处中看出来,林酒不是个人缘很好的人,相反,脾气很阴郁,阴郁得所有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但他对林九很好。
在两人相遇的第二年末,林酒向林九坦白了自己的病情。
“死就死了,我本来也不想活了。”林酒消瘦得没有几两肉,林九却被他养得肉乎乎的,他揉着小孩的头:“不过我要是死了,你就惨了。”
笨得出奇,又漂亮得出奇,完全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一出门就会被人骗得干干净净。
他不能死。但他醒悟得太晚,这个时候已经晚得无药可救,他连喝口水都会吐出血,癌细胞转移到了整个腹腔和食道,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收他。
他开始准备后事。
他去办了改名和整容手续,想把身份悄无声息地过渡给林九,却差点没在整容台上下来。
还好遇到了裘宁。
每来一次诊所,林九就会想起这些事情,一旦想起这些事情,他就忍不住眼泪。
裘宁按照惯例,先关心了一下林九的近况:“最近有生病吗?”
林九摇头,口罩和帽檐的间隙,露出来的眼睛哭得又红又湿,如同一朵被雨水淋透的脆弱花骨朵:“昨,昨天发了烧,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发烧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