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注意到她的手没那么干净,许是这几日过得很不好,他不动声色调整了油纸,再次往前递:“吃吧。”
“谢谢……”
李月蛾眼圈红了,接过芝麻饼,很快吃完,细心的掏出帕子擦手,又打开随身小荷包,拿出一片叶子搓了搓。
“这种草植汁水特殊,会去除不好的味道,”发现小公子盯着草叶看,她小声解释。
温阮觉得这草叶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哪里见到过:“的确很别致,未曾见过,在哪里采的?”
“来峰山,顺着朝南的沟往北,见河右拐,有一小片峡谷……”
李月蛾像是很想认真对待,这个唯一认真对待她的人,说的很详细,虽然……别人可能只是客气接话,只是不想她更窘迫尴尬。
温阮感觉这姑娘太没脾气了些,交浅言深许会吓到,斟酌字眼:“你……”
“他们又来了,”李月蛾看到了往这边走的潘鹏,和温阮拉开些距离,“我……会连累你,他们家很不好惹的,他父亲在五城兵马司,很有些得力人手,我逃不掉……多谢你好心,我先走了!”
“等等,”温阮叫住了她,“你现在没有能住的地方,是么?”
李月蛾微微垂眸,没哼声。
温阮拿下腰间荷包,递给了她:“里面有些碎银,不多,但足够安置。”
李月蛾不肯接。
“那我留下些,剩的予你?”温阮重新分配好了碎银,将荷包收起来,分出的给对方,“我名温阮,是温国公府新回来的少爷……”
李月蛾一怔。
温阮:“不知你遭遇了什么,你放心,此间之事,我不会同别人说,你若需要帮助,就到国公府庄子找我,说来也挺巧,那个庄子,就在来峰山下。”
“我——”
“我没别的意思,我新进京,初来乍到,实在缺人手,”温阮微笑道,“国公府把庄子给了我,我打理起来也费劲,我见你对草植很有心得,许也懂种庄稼?”
温阮把碎银塞到李月蛾手里,自己收回了荷包:“你可好好考虑这个提议,眼下也不必急,我让我的长随引开那些人,你且缓缓离开,不必有负担。”
李月蛾捏紧碎银,眼圈红透,用力点了点头。
不远处,温瑜尚未‘偶遇’到敬宇青,自然跟着温阮走,如果这两个人是在今天认识的,定然会相遇,不成想没看到温阮勾搭敬宇青,却看到他在安慰一个姑娘?
他不敢跟太近,离得远,看不清姑娘的脸,只觉得身材窈窕,应该是个美人。
温阮喜欢女子?
不能吧?如果真是这样,上辈子怎会和敬宇青那般恩爱?
温瑜有心想过去看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突然发现,上天还是眷顾他的,敬宇青真的出现了!正朝这边走来!
上辈子的权臣年轻了很多,修眉长目,俊颜高鼻,有月出皎皎之华,有林海松涛之稳,哪怕袍子洗的发白,也不减其风雅气度,这是真正读书人才会有的东西。
敬宇青今日出门是为了帮寡母拿药,荷包里钱不大够,他手指捏紧,眉头微蹙,思考怎么能快速赚点银钱。
微风拂面,略痒,他微偏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温瑜心都快跳出来了,不行!不能让他看到温阮!
他立刻从梁柱侧绕出来,往二人直线距离的中间一站——
他在考虑要不要立刻去认识敬宇青,这个人自尊心很强,要帮他的话,不能太直,太强硬,得会说话讨巧,而且……自己在嫡母跟前讨日子并不容易,也没那么多钱。
若是能认识梁家人就好了。
一直低调,马上要在京城起大势的梁家,现在当家的是主母夫人,现在靠过去还来得及,等人真发达了,就不会再容别人轻易认识结交。
他知道一个对梁家很重要的机密,梁夫人一定想知道。
于振也在后头跟着温阮,他就是想看看,什么事什么人能让这小少爷不理他,一路跑出来……原来是个女人。
一个邋遢的女人。
简直可笑,女人天底下不多的是?少了这一个还有一大堆,温阮竟然宁愿找一个低贱女人,都不理会他?
这可真是……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你非要这么不懂事,可就别怪我粗鲁了。
于振朝书吏使了个眼色。
……
对面茶坊三楼,高坐窗边的六皇子邾晏,看到了这一切。
他倒不是追着温阮过来的,只那日在国公府举宴时说了要玩捕猎游戏,猎物潘鹏动了,他这个猎手不得跟着?他还带了猎犬呢。
猎犬,身材纤细灵巧的黑毛狗狗此刻正站在门边,对他‘汪’了一声。
邾晏:“你想下去?”
狗子:“汪!”
“不可以。”
邾晏面无表情,把狗子拽回来:“你又不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