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1 / 3)

季应玄在装晕中被搬上机关鸢,带到了位于止善山上的太羲宫里。

雁流筝着人将他安顿在客院,风风火火请医修来给他看诊,得知他没有生命之危后,松了口气,转身向宫主复命去了。

她一走,季应玄就睁开了眼,挑开青帐,揽衣起身。

他脸色犹白,却不见之前的虚弱,蹙眉将四下打量一番,眼神轻而利,似有许多不耐烦,与昨夜的温润之态已是大相径庭。

他站在屋内抬起手,修长如玉的五指微微拢起,掌心里生出金赭色的光,慢慢凝成了一支莲花的模样。

那莲花色如金赭,通体是艳红的火焰,灼灼摇曳,映得整个房间红光大盛,如泼了一层流动的血。他的脸也被莲火照得明暗不定,秀目半阖,薄唇殷红,显得靡艳而妖异。

这是业火红莲,是雁濯尘竭一夜之力才毁掉一朵的灭世之花。

那莲花在季应玄手中显得分外乖觉,随着他落下掌心而浮至半空,花瓣颤颤似向他颔首。

季应玄启唇道:“帮我盯好太羲宫各处,尤其是雁濯尘兄妹。”

莲花散作十数片花瓣,飞出窗去,季应玄念了道诀,只见红光倏然而过,人已消失在原地。

北安郡,郡守府。

紧闭的郡守府门前被路过的百姓泼满了粪水,人人都当张郡守在山火来临时已弃民而逃,却不知此时的郡守府内是怎样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一根麻绳搭梁过,张郡守夫妇被麻绳两端吊在空中,他们身下是滚沸的油锅。

油星子噼啪乱炸,落在他们脸上,遍处开花,他们却只敢发出细碎的□□,不敢大声求救,害怕惹怒了那两个看守的夜叉。

真的是夜叉,额生犄角,满头红发,正在分食一只偷来的活鸡。

细看他们的模样,还有些熟悉,正是昨夜在南河谷人群中闹事,佯装争一碗仙泉水的那两位。

两位如今亲如兄弟,嘴上沾满鸡毛,忽见面前红光一闪,凭空现出一人,两人连滚带爬地迎上去,只觉一阵罡风扫过,竟是一人挨了一个耳光。

“莲主恕罪,莲主恕罪……”两人肿着脸,迭声告饶。

季应玄睨着他俩:“怎么,莲境里饿坏你们了?”

“没有,是小的们嘴馋,再也不敢了。”

两人心里叫苦不迭。莲境里除了花就是火,哪有什么吃食,好容易跟着到人间来,满眼都是活蹦乱跳的生灵,他们没逮个人来吃已经很克制了。

季应玄知道他们心里抱怨,冷笑道:“昨天夜里见了雁濯尘就跑,连我也不顾了,这会儿就不怕被太羲宫逮住,拿你们祭剑吗?”

夜叉磕头讨饶:“莲主饶命啊,小的不比莲主法力高深,要是被那观澜剑一照,会当场显形的!”

还敢提观澜剑。

季应玄给了他们一脚,将他们踹开:“滚吧。”

他抖了抖袖袍,推开了关押张郡守夫妇的那扇门,望向被吊悬在油锅上的张郡守夫妇,语调从容含笑:

“舅舅,舅娘,多年不见,可还认得我吗?”

俩夜叉刚从地上爬起来,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下油锅似的惨叫声。

***

“张郡守从前是个衙役,因他妹妹会些道术,为当朝宰相除了病根,他也跟着一路高升,坐到了北安郡郡守的位子,后来他妹妹死了,留下一个外甥交予张郡守抚养。”

太羲宫观世阁里,雁濯尘正与父亲雁长徵相对而坐,向他禀报此次北安郡灭山火的事情,说到最后,他提起了消失不见的张郡守。

雁长徵听罢沉吟片刻:“张郡守的外甥,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吗?”

雁濯尘点头,低低说了声是。

“真是造孽啊……”雁长徵叹息,“普通人哪有本事让一郡太守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不见,濯尘,你觉得,会不会是那孩子回来报仇了?”

雁濯尘蓦然蹙眉,从牙关里咬出几个字:“绝不可能。”

面前小案上的茶水被微风吹起琥珀色的觳纹,随风传来女郎清亮的笑声,雁濯尘转头去看,见与观世阁一湖之隔的临水亭里,流筝正缠着母亲,与她讲昨日在北安郡的有趣经历。

她那样开心,高兴,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受众生朝拜时,像一轮被高高捧起的明月。

“不可能是他,当年我也在场,亲眼见着张郡守将那孩子剖心剥骨。”

雁濯尘抿了口茶,润了润紧绷的喉咙。

“一个人被剖了心脏剥了剑骨,怎么可能还活着,何况他的尸首被抛下了无极崖,万仞高崖,深不见底,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他绝不可能活着。”

绝不可能……他也绝不允许。

“濯尘,你太紧张了。”

雁长徵抬手为他添茶,将他从茫然的思绪中拉回来。

他说:“凡人本就命比纸薄,能有益于流筝,那是他的造化。昨日北安郡一场山火,若非你与流筝前往相救,只怕要死一城的人,杀一人以存天下,此大义也,就算在天下人面前,你也说得过去。”

略一停顿,又说道:“何况当时并非你动的手,以利换命,这是他们凡人惯常的做法,就算那孩子变成复仇的厉鬼,只须找张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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