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郑警官,大佐收回了枪藏在腰间。
“那两个来敲门的军官,是他的同学。”
“他们刚从武汉回来,一直形影不离。”
“他们一般都在上午八点半去吴淞路上一家料理店吃刺身。案发当天,他们本来约定的就是八点半去的。谁知道在前一天晚上,渡边淳打电话通知他们,第二天上午就不去了,他要去会佳人。”
渡边大佐冷冷看向郑开奇,“你们中国,还有佳人?除了舞女就是贱妇吧?”
郑开奇才刚刚摆脱了耳鸣的噪音,此时声音稍微大了些,“中国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刑副科心里暗赞:你他娘的是豁出去了是吧?是吧?能不能稍微打声招呼?你看老子会不会让你来?让你来了,老子会不会借故离开?
你在那慷慨陈词,老子在这里猥琐发育了啊......
郑开奇继续淡淡说道:“他嘴里的佳人,就是你们控制起来的那个嫌疑人,对吧?”
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跟嫌疑人认识的,那样日本人指不定会如此猜想他的初衷。
渡边大佐冷笑一声,说道:“当晚电话后,那两人决定自己去,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那家料理店,谁知那老板说马上就要回日本再也不回来了,那两人担心渡边淳以后再也吃不到合适口味的料理,就在八点多一点回到宿舍,敲了渡边淳的门。”
郑开奇点头。
后面的事情可以推断,两人总是敲不开本该轻易打开的门,两人察觉到了不对,就尝试着大声吼叫,最后又没了耐心,军官想打开一扇木门太过简单,一脚踢开!这就是郑开奇进来时发现房门门锁处稀烂的原因。
他们看见了正对着玄关的客厅里,那个悬梁自尽的好友,渡边淳,和书桌上的遗书。
“我能见见这两人么?”
“不能。”
“我能看他们的审讯记录么?”
“不能。”渡边大佐看着他,“现在你可以回答教授的问题了么?”
郑开奇看向教授,那个高大斯文的警察学校的教授,说道:“房间里的一切,很矛盾。我猜测,要么是临死前渡边淳刻意更改了什么,要么是另有他人做了些什么。”
教授微笑不说话,渡边大佐皱眉道:“哪里矛盾?阿淳本就是干净整洁的青年。”
这个房间是干净的,他临死时睡衣也是干净整洁的,他洗完澡的地板也没有任何水渍和脚印。
异常干净。
郑开奇指着那条麻绳:“知道这种麻绳是用来干嘛的么?苦力用的缆绳,可以系在泔水桶上,可以扔在下水道里,可以用在农田里,用在一起需要它的地方。但是,现在你说的这个整洁的渡边淳,用它自杀。”
“还有一点,帝国武士玉碎不都是切腹么?上吊算什么?”
“亵渎。”郑开奇重复了一遍:“亵渎,渡边淳的死,是在亵渎大日本帝国。”
“够了。”渡边大佐脸色出奇的难看,“我们大好儿郎,没有谁会去亵渎帝国,肯定是那个女人,害了渡边淳,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杀死了他。”
教授摇头道:“其实,我们并不能确认,那个女人在那个时间段接触了渡边淳。”
渡边大佐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郑开奇与刑副科的队员们离开时,已经临近夜晚。
刑副科对郑开奇骂骂咧咧,阴阳怪气。郑开奇丝毫不介意,问道:“那个渡边淳,真的只是简单的一个从武汉回来的日本军官么?”
刑副科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邢科你没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点么?”郑开奇用“你竟然没发现,怎么当的科长”的眼神看向他。
刑副科看在那些酒和夜明珠的份上,忍了。他还真没注意到什么。
“书房的书柜有三层,每一层都有单独的锁。每一层上还有时间。”
“书?”刑副科看向郑开奇,书那玩意有什么好看的?
从下往上的三层书柜,时间都是间隔三个月。最上面那一层的时间正好是上个月。
他虽然不知道曾经里面有什么,依旧还是上了锁。
郑开奇看过,那锁虽然还是扣着,其实已经被蛮力破坏,里面的东西也没了。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的。他死之前转移?还是死之后被别人转移。
这个别人,是凶手,还是渡边大佐这些后期的刑侦者?
郑开奇在意的是这个。
“邢科长,你能帮我查到这个渡边淳,最近一年内的行动轨迹么?”
刑副科嘿嘿笑了:“当然可以,我是谁?我是宪兵司令部的中将啊。”
言下之意,你他娘的异想天开的有点过分了。
郑开奇没好气道:“最近一年进出上海的记录总可以吧?”
既然渡边大佐和教授暂时都不会对自己敞开心扉,那他就自己研究研究那个书柜上三个时间的奥妙,看能不能推出,消失的那一层文件,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