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两坐了下来,看似随意,却是双人一队,大致围了个圈,将将领和那骆驼上下来的男子围在中间,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没有人拿出食物补充体力,看来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境地,只能忍受着饥渴和疲劳的折磨,很多人脸上还有伤口,与沙土混合在一起,凝结成一道道褐色的疤痕。
没有人交谈,沉默,风沙之中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在蔓延。
“这不是普通的队伍。”秦鉴见气氛愈加压抑,出言打破了他身边的沉默。
“嗯,”何姒立刻表示同意,“已至绝境仍然令行禁止,前路迷惘脸上却不见绝望与恐惧,绝非常人能有的心理素质。”
“不止如此,”秦鉴见何姒眉间还有忧愁之色,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可见过狼群迁徙。”
“没有。”何姒果然将注意力暂时转移到这个问题上,眼中忧愁换上好奇之色。
“狼群迁移时,队伍最前方通常会有几匹老弱先行,而后才是精锐之师,中间是妇孺,第四梯度又是精锐,狼王断后。”
“这支队伍除了狼王……”
“对,狼王没有断后,而是走在中程,说明骆驼之上那人太过重要了。”
“我们要找的东西必然在他身上!”
何姒说的,是他们之前的推论——既然现实里泉水会干涸,意味着当年泉水的出现并不正常,极有可能是文物所为。他们之前推测是潜入沙漠的那支队伍在山穷水尽之际将宝物埋到了地下,才阴差阳错出现了清泉。任谁都看得出来,如果还找不到水源的话,这支队伍就要消失在这风沙之中了,那所谓的山穷水尽之际便是此刻了。
只是这位置距现实沙泉所在还有些距离,难道在这千年的岁月里,所埋之物随沙层移动,泉水也转移了位置?
何姒正想着,突然见一直井然有序的队伍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
“是骆驼。”
果然,何姒再细看,竟是那头原本也俯下身躯的骆驼猛然站起,朝士兵形成的圆形包围圈外跑去。几位士兵连忙站了起来,有的牵绳,有的按脑袋,有的胡乱抓了一把毛,也不知是这些士兵太疲惫了,还是骆驼发了狂,一时竟然控制不住。秦鉴看着这场景,皱起了眉头。
“怎么突然发起狂来,这是新的任务?”
“不像,”秦鉴眉头皱得更深了,“是水源。”
“水源?”
“骆驼嗅觉细胞密集而敏锐,能够感受到干旱荒漠中的潮湿气息,从而判断水源位置。”
秦鉴说着,队伍里的情况也变了,那个将领似乎同秦鉴一样,通过骆驼的反常想到了水源的可能,吩咐众人让开守在原地,自己回身朝那面容枯槁的黄袍男子一揖,一跃到了骆驼背上,很快就消失在漫天黄沙中。
“是沙泉的方向。”秦鉴看着骆驼消失的方向默念道。
“可这是时光回溯的场景,那时候宝物还没被埋下,哪里来的水源?”
“那只是我们的一种猜测而已。”
何姒不语,只是眉头也拧了起来。
“不用着急,到底是什么情况,一会便知道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瞬间都在这永恒不变的夜色中被拉得格外漫长而焦灼,呼啸的风声在耳边淡去,何姒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沙漠中终于再次传来了声音。
这次,不是驼铃声,而是一个雄浑而沙哑的声音高呼着:“兄弟们,前面有水!”
人影依旧被淹没在风沙中,但声音确实由远至近,一波波推进过来,何姒浑身一震,看向秦鉴,秦鉴却没有与她对视,而是继续望着远方。
刚刚还沉默着的人群沸腾了,痛苦消失,饥饿寒冷、背井离乡、生离死别、未知的命运和死亡的气息在一瞬间被瓦解,饶是这支一直严阵以待的精良队伍,也忍不住在这瞬间乱了队形,欢呼起来。
欢呼过后,众人前呼后拥着黄袍男子向着声音的方向跑去,逃亡的将士们重新踏上了征途,而这一次,他们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因为生机就在前方。
“跟上。”秦鉴说完率先压低身子跟了上去,何姒也不犹疑,紧随其后。
沙漠苍茫,只有起伏的沙丘,几乎没有掩体,可借着狂风卷起的沙土,秦鉴和何姒不远不近地跟着,暂时没有被发现的危险。
就这样又走了大约五分钟,欢呼声再次传来。
“水!真的是水!我们有救了!”
绝处逢生,士兵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向前冲去。心念放松间,脚下都失了平衡,好几个士兵腿一软扑倒在地上,也不站起来,先是就着跪倒的姿势朝着泉水的方向猛然拜了拜,然后又连滚带爬地往前去。
秦鉴见到了他白天才见过的风景,目露了然之色,可何姒却愣在当场,那是她从未想过的一大片绿意,披着血红的月光立在一汪清泉之边,几只水鸟原本趁着夜色躲在芦苇滩中歇息,因着奔跑而来的喧嚣惊得扬起了翅膀。
夜风仍未停歇,芦荟柔韧的枝条在狂风中摇摆,被砂砾拍打到地上却又不屈服地再次挺直身躯,扬起脑袋,就像她眼前的这支队伍一般。
“是泉水,竟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