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了,都什么年代了,就算真是女追男,也值得大张旗鼓地讨论吗?可偏偏就有清朝遗老用这事攻击袁圆,她赌咒发誓也没有用,逼得宋兆轩下场查出了账号的真身。
于是,何姒在某个盛夏傍晚的有感而发就闹到了全校皆知地步。
于是,也就有了何姒这几日仿若梦境,似真亦幻的旅行。
“何姒,你在听吗?”等了很久没有得到回应,袁圆在电话那头追问道。
何姒撇了撇嘴,不情愿地从鼻腔里发出个音节算作回应:“恩。”
“你有没有空下楼聊聊。”
“能在电话里说吗?”
“我现在就在楼下。”
何姒闻言从床边站起,来到实验室窗边,从窗帘的缝中向下看去。果然,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娇小的倩影,她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只手则因为寒冷紧紧地拽住自己的衣领。
“你等我一会。”尽管千般不愿,何姒还是往楼下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自我安慰着——也好,干脆一次把事情都说清楚,都在一个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省得以后遇到尴尬。
“不好意思,打搅你了。”一见到何姒,袁圆立刻迎上前。
“没事,我也……”何姒看了看眼前面露尴尬的少女,不知该说些什么,胡乱扯了个谎,“我也刚好失眠。”
“走走?”
声音随着夜风飘来,显得飘忽不定,何姒没有拒绝,跟着袁圆的背影朝那条林荫小道走了过去。夜色已深,小道上空空落落,只有秋风吹过树叶的寂寥声音,两人的身影被昏黄的路灯拉长揉细,在树荫间穿梭,仿佛是小兽贴地爬行,影影绰绰的光影给周围的一切添上了鬼魅而摄人的滤镜。
何姒有些心慌,她想快点结束这次奇怪的会面,可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良久,袁圆终于说道:“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何姒还是不说话,她不知道袁圆具体说的是什么,是指这么晚还叫她出来,还是指宋兆轩的事。
“你还在怪我吧?”
眼前娇俏的女生停住了步伐,转过身看着何姒,眼神恳切,可说的话却让何姒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
袁圆歪着头,仿佛她才是那个感到困惑的人,她重复着自己的话:“你还在怪我吧,不然为什么不救我?”
“不救你?什么意思?”
何姒更加疑惑,隐隐觉出不对来。她睡下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袁圆怎么会在这么晚的时候找她,宋兆轩的手机又为什么会在袁圆手里,更奇怪的是,袁圆怎么知道她今天会住在实验楼?
她再次看向面前的女生,能被评为校,袁圆的长相当然无可挑剔,一双杏眼猫似的上扬,可爱中带着一丝慵懒,瞳孔的颜色比夜色略浅,显出独特的异域风情,因着从小习舞的缘故,她四肢修长,体态挺拔,即使被萧瑟寒风吹得面色苍白,仍像只白天鹅般卓尔不群。
可何姒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美貌,她警惕心起,尽量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不救我?”袁圆没有跟上来,可口中的话语却越来越急切,“为什么不救我?”
“你是谁?”何姒手脚冰冷,她回忆着秦鉴遇敌时的模样,强忍着恐惧呵斥道,“我何时没有救你?”
袁圆低垂着头颅,柔顺的长发在风中舞动,几乎遮住她逐渐疯狂的面容,而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凄厉:“你忘了吗,那天大雨,我被淹在缸中,你明明看到了我,为何不救我?”
“缸……那口水缸!”
“你记起来了,你终于记起来了……”袁圆猛然抬起头,原本挡在面前的长发一瞬间向后扬去,露出本该娇俏可人的一张脸——只是如今,这张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光秃秃地只剩下一张皮。
何姒双腿一软,几乎跌坐在地,她知道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或者说,她知道了今天遇到的那具白骨的身份。
“呵呵,你都想起来了吧。”
无脸的女人迈着小碎步一步步逼近何姒,纠结的黑发像某种动物的触手,又重新覆盖住她的脸。
惊惧的呼救被堵在喉咙口,何姒想跑,可血流都积聚在疯狂跳动的心脏上,双腿麻木失去了运动的能力。
为什么那具白骨会是袁圆,她又为什么会来找我?该死,秦鉴看起来老谋深算,急着把我赶回来的时候就没想到这一遭吗!
何姒心中的恐惧带着疑问,转化成委屈,又逐渐演变成愤怒。
就在此刻,她手心一热。
“小猴子?”何姒心中一喜,随后又陷入更深的恐惧中,小猴子上午才受了伤,若此时为了保护她强行出现,恐怕……
不知为何,白天时强撑病体的秦鉴又出现在她眼前——“危难时刻那点执念没有丢下我们,我也没有丢下他独自逃生的道理。”
手中的热气弥漫到心头,何姒暗下决心,这次只能靠我自己了。
幸亏这个状态的袁圆动作极不协调,何姒向下一蹲,猛一转向,堪堪避过游荡的发丝,错过袁圆,朝实验楼跑去——袁圆没有上楼找她,而是让她下楼来,说明楼中必然有什么她惧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