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瑞雪迎春,叶愫舒与吴幽其乐融融地过了岁旦,隔天,她便找了个借口,匆忙赶去了皇城。
吴幽本有意陪同,却被叶愫舒婉拒,如此,吴幽也不便坚持。他明了叶愫舒不愿他知晓一些事,他也从不过问。
若是之前,有吴幽在她身边,叶愫舒必是打从心底知足与欢喜的,必是舍不得离开她的幽哥哥半步的。
可如今,强烈的危机感将她包围,每天,她时时魂不守舍地望着吴幽,害怕下一刻,他就会离开这座宅院,离开这个她苦苦守护着一草一木的家。
叶愫舒焦躁不安地在朔黎皇都待了将近十日,却一直未得刑天帝尊或左尊使召见。
现在的朔黎皇城,朝堂上除了之前苍吾留下的那些安分归顺的大臣,另有刑天军监督统管百官。
各州各城,在原有官制管辖不变的基础上,亦增派刑天军驻守。
唯有两地例外,凉州与庸州,一切照旧,无刑天军督管。
正月中旬,天界终传下消息,皇宫御药司总管奉命将一支玉瓶交于叶愫舒。
玉瓶中的“药水”,可令其烦恼迎刃而解,更能永绝后患。
......
元夕节这天,叶愫舒回来了,她终于能舒心畅意地,同吴幽共度佳节,从此以后,年年岁岁,皆如所愿。
她将“药水”一滴不剩地揉进糯米粉里,做出几颗香甜的汤圆丸子。
夜晚,吴幽与她一齐有说有笑地吃完元宵后,便觉困倦非常,回到卧房倒头就昏睡过去。
天界一日,之于人间,已是月余。那支小小的玉瓶里,不过数十滴碧落泉水......
翌日清晨,吴幽在其卧房榻上一觉醒来,他的记忆,定格在了,三百年前!
彼时的朔黎,已“病入膏肓”,数月前还是国泰民安的承平盛世,谁能想到,一夜之间,举国上下,爆发了可怕的疫病,且蔓延肆虐之速,完全失控!
吴幽感觉自己在混沌中渡过了非常漫长的时光,最后的记忆,是他重病不起,浑身溃烂的弥留时刻,脑海中最后闪现的画面,是山谷中那片蓝色的湖光花海。
“...幽哥哥......”同自己陷入沉睡前耳畔听到的声音一样熟悉,他骤然回想起病危时,叶愫舒泪眼婆娑地在榻边,一遍遍哭唤着他。
眼前人,莫非,一直在身旁,守着他?...不离不弃地照顾着他?......
叶愫舒确是在这屋里守了他整宿,忐忑心惊地关注着吴幽的情况,煎熬等待着他能从熟睡中安然醒来。
就在吴幽吃下“药膳”后,她突然从着了魔般的执迷中清醒过来,她后悔自己怎地如此冲动,刑天帝尊赐的药水效果究竟如何,会否给吴幽的身体造成伤害,她竟理智昏聩地全然不顾!
幸得上天垂怜,她的幽哥哥,平安无事!
简单用过早膳,叶愫舒告诉吴幽,他因感染疫病昏迷,恰而朔黎国有大夫在几天后钻研出医治之法,吴幽服下解药后仍昏迷了数余年,如今终于苏醒。
在他昏迷的日子里,她去寺庙求来了一块玉佩,佩戴在他身上,为他祈福。
如今他病已痊愈,需将玉佩取下,埋于树下,方算圆满。
吴幽听完,深信不疑,竟真立刻照做!
叶愫舒看着吴幽将那枚碍事的白玉放入木匣中,毫不犹豫地埋在后院,心中简直欣喜若狂!
她从来都是文雅端庄的大家闺秀,此刻竟激动得险些失了仪态!
她的幽哥哥,真的变回来了,变回了与她许有婚约的未来夫君,还是从前那样的“痴傻“,除了醉心医术,平时最听她话的,最好最爱的,“呆瓜”。
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拉过吴幽的手,用丝帕将他指间残留的雪尘轻轻拭去,眸中难抑地氤氲上雾气。
她柔情似水地盈盈笑道,“幽哥哥,天儿冷,你大病初愈千万别冻着了,我们快些回屋吧。”
叶愫舒仍牵着吴幽的手,与女子指间相触,令吴幽耳垂脸颊不由染上一层薄红,他愣愣地应了声“好”,许是睡了太久,对于叶愫舒从前也是这般自然流露的亲密,他还有些不太适应的羞赧笨拙。
他二人早已缔下婚约,吴幽母亲离世后,吴幽有很长一段时间陷入沉重的悲痛中,叶愫舒对吴幽细腻照顾百般体贴,吴幽感念在心。
虽对叶愫舒的感情,分辨不清是爱还是谢,但他也在心里认定了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
二人一直恪矩守规,玉洁松贞,叶愫舒虽未过门,却是做得无可挑剔,是贤妻都不能及的用心。
若没有那场疫病,再过几个月,父亲的守孝期满,他与表妹,应已喜结连理。
......
国不可一日无主,朔黎虽有丞相苏言哲与刑天军高阶统领暂管朝政,但仍有一些要务,须由刑天帝尊或左尊使亲自处理。
朝廷呈上来的奏章,送到凌虚宝殿,先由卿圣云过目处理,其难以定夺的,则向华玦禀报。卿圣云也会时常抽空从天界返回朔黎皇城视察。
两日前,卿圣云因审讯环明后心绪烦乱,便遣人向华玦告了一天假,那天的奏章,是华玦亲自批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