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泾渭紧赶慢赶,天擦黑的时候才来到了学校。办理报道的老师都已经去食堂打饭了,他守在报到点,又等了一小时,才见负责的老师一路小跑,直奔着他而来。
“你怎么来的这么迟,我都已经下班了。”老师抱怨着。
萧泾渭赶紧陪着说起了好话,他今晚上如果不能顺利去到宿舍,晚上过夜也是个巨大的问题。
好在报道的老师也没打算难为他,先把宿舍分配的手续给办好,让他拿着牌子先去住下。至于其他的手续,还得等到明天,其他负责的老师也上班了才能办理。
萧泾渭赶紧道谢。
他的宿舍是在一栋极老的黑色筒子楼内,听说还是苏联人援建的时候造的,既结实又耐用,三楼往上住的是往届的学生,一楼、二楼是给新生预备的。
2033是萧泾渭的宿舍号,一间房八张床,他来的晚,只有门背后的那张上铺还剩一个位置。没有选择余地,萧泾渭也不挑,他找到属于自己的空柜子,把东西往里一塞,直接翻身上了床铺。
带来的被褥有点薄,哪怕已是相当疲惫,萧泾渭仍是没那么容易睡着。
他忍不住在想褚优优这一晚上得怎么过,那丫头嘴巴硬气的很,但应该也挺害怕的吧。
只可惜,现实状况如此,他能做的事实在有限。
不过等到过几天没那么忙了,也可以找个时间再去看看她。
胡思乱想之间,困意来袭,他坠入梦中,仿佛一下子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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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泾渭的名字,起的有些来历。
据说是他在娘胎里的最后一晚,萧父做了一个很是清晰的梦。梦里有两条河,隔着一丛长长的麦田,分列在左右两边。清的那一边水波如镜,波光粼粼,倒影着湖光山色,水质清澈见底;浊的那一侧浑水翻滚,怒涛盘旋,河心可见暗流攒动,令人望而生畏。
一清一浊,分列左右。宛若结伴而行的老友,湍急的河水朝着地平线一路呼啸奔腾而去,看似殊途同归,却清浊不混,各得其所。
萧父惊醒之后,梦中的画面始终是挥之不去。恰好这时萧母喊疼,上午八点多生下了一个七斤多的胖小子。
萧父高兴的一拍脑门,觉得这个梦来的实在是恰到好处,宛若是老天给予的某种暗示。于是,他就给孩子取下了“泾渭”这个名字,希望他在长大后,能够做个泾渭分明,分得清黑白是非的清醒人。
带着父亲的祝愿,萧泾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他家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书香门第之家,祖上出过状元,家族代代传承,虽说因为社会动荡,家里败落,族人四散,不知去向,再不复鼎盛期的繁华,却也难得的没有断了传承,始终有一些文字性的东西,悄悄的保存,代代传着。
到了萧父这一代,家里能读书识字的人已是不多,萧父因为自己的父亲识字,从小跟着学了不少,算不上精通,但也绝不是文盲。
一个从小就被教导要读书的人,自己有了孩子以后,也会自然而然的把自己所学的交给孩子。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在萧父的教导下,萧泾渭已经认了许多字,还能把古诗古词、三字经百家姓当成顺口溜似的往出背。什么意思不明白,但真的很容易记住,嘴上顺几次就永远印在脑子里了。
萧父看儿子如此聪明,心里悄悄的高兴,不知不觉间已把自己会的那些东西全教完,再拿不出新的知识时,萧泾渭也上小学了。
这孩子是在职工大院里长大的,身边小伙伴的父母大多是在同一个厂上班,每天一起出工,一起下班,住的很近,左邻右舍,关系难免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但总体上还算是过的去。他上学时,周围也有很多年龄差不多大的小伙伴,都是在职工子弟小学上学,同进同出,不用夫妻俩多费心。
小孩子的世界充满了无忧无虑,不必去像大人一样思考问题,只需要玩好每一天,不要闯祸,闯祸了也别给父母抓到就成。
萧泾渭活泼聪明,不止爱玩会玩,而且还能玩出许多新鲜的花样,因为启蒙教育受的早,他比同班的孩子多了许多灵气,很得老师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