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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斯抬头,入眼就直面一张冷峻又姝丽的脸庞。
金发翠眼的不速之客皱起眉头,上下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一双漂亮又深邃的墨绿色的眼瞳,压抑着山雨欲来的愠怒。
沉重又可怕。
尼斯神情微微一滞,接着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好恐怖的压迫感。
他果然是最平平无奇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空有美貌和生命之力的春神罢了。
轰鸣声一瞬间从眼前炸开,刺目的金光中,他好像听到天使啧了一声,烦躁地说,“刚装修了一半,我要杀了你。”
“……”果然,沙利叶是恶魔,传闻都是真的。
春神提着拖沓的白色长裙摆走到墙边,表情一瞬间空白,快要哭出来。
请问离开的路在哪里?没有回去的路,他该怎么回到自己的岛屿上?
再回头,尼斯的眼泪生生吓了回去。
翠眼金发的精灵带着灭世和弑神的印记,从骨骼间抽出一柄森然翠绿的长弓。
他不敢想,那种磅礴的杀意在这幢房子里炸开后自己会不会被绞成碎片。
再一回头,看见沙利叶撤下束缚眼眸的绸缎,尼斯听说过,那条绸缎是神用来压抑他冷漠高傲天性的圣物。
空洞诡谲的银白色眼眸睁开,纤密的白色睫羽划出惊心的弧度。
“快离开哦。”沙利叶温柔的嗓音略带警告。
下一瞬,刚种好的大片花藤上爬上一层白绒绒的冰霜。
尼斯贴着墙都成筛子。
他的神力不足以打开离开这里的通道。
太可怕了,他再也不要来人类世界,他再也不要相信天使,天翼种都是带着温柔面具的骗子!
身后忽然一空,尼斯背后的墙壁上凭空多出一扇门。
然后整个人被莫名的力量从房间里推了出去。
“哐”的一声,大门从身后关上。
这一天过得太累了,以至于唐念睡得特别快。
可是没睡多久,忽然被一阵细微的震动晃醒,鼻息间嗅到了甜蜜清润的馥郁花香。
没什么比从梦中惊扰更让人难受的事了。
唐念睁开眼,出声喊,“希瓦纳斯?”
没有人回应。
嗯?怎么一觉醒来发现人没了。
床头柜上的杯子轻轻震颤,杯子里的水波摇晃。
外面走廊上依稀传来些动静。
唐念坐了起来,一看手机,凌晨六点,更烦躁了。
八点要起床,九点要到教室上早课,现在六点醒了是怎么说?
“希瓦纳斯,你在外面吗?”
仍旧没有人回应。
门缝处传来令人心旷神怡的芬芳,越来越浓郁。
伴随着阵阵若隐若现的啜泣声。
这在恐怖片里是标准的闹鬼前兆,但唐念这大半年来经历了太多,生死看淡,对这种诡异动静的第一反应是——
该不会游戏又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吧。
她拢好睡衣推门出去,在一片昏暗中,看到一个抱膝在电梯口哭泣的,金发白肤的少年。
看见她后,少年明显愣了下,嘴唇微微颤抖着,张了张嘴,似乎是有话想说的。
……这是什么拯救失足少男的展开。
“你怎么了?”
唐念趿着拖鞋走近了一点,少年似是紧张,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紧紧贴着电梯门。
金色的睫毛忽扇忽扇,轻轻抖动着,像两把小扇子,在白皙的眼睑下掩出两片小小的阴影。
她难道像坏人吗?
唐念站住不动了。
结果少年抿起唇,挂在眼尾的泪滴坠落在地。
带着馥郁迷人的花香,溅出一连串晶莹剔透的水花。
下一秒,唐念眼睁睁看着大理石地板,钻出无数个纤细的枝芽,盛开出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白色小花。
“……”又是游戏送过来的吗?
她谨慎的思考。
眼泪会开花?了不得,这又是什么神奇的物种。
是不是自己以前做过的某场游戏,然后又在游戏结束后失去了记忆,所以人家现在找上门了?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
所以自己始乱终弃这么多次吗?不行了,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唐念严肃地思考着,手指虚握成拳抵着唇,不知道这种情况自己该不该主动负起责任。
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但是太娇了不符合她的审美,麻烦大了。
少年含着泪,难过地说,“抱歉,人类,我不该在你眼中显形,吓到你了吗,我是来自……”
唐念连忙打断他,“没有,不用道歉这个世界已经很少有能吓到我的东西。”
真是个善良的人类,尼斯露出一丝感动。
他擦了擦眼睛,难过地说,“我遇到了一些可怕的事,现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落在唐念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找不到回家的路?
多么熟悉的对话。
希瓦纳斯和沙利叶几乎都说过这种话,一个在药店门口,一个在雨夜的深山里,一个说自己没有家了,一个有天堂不愿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