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不管唐念用什么昂贵的首饰想要敲开他的嘴,统统被拒绝。
奴仆苍白着脸,紧闭嘴巴,好像说出来自己第二天也会惨烈难看的死在床上。
实在问不出什么,只能放人。
仆人整理好衣领捏着耳环走出去,打开门后,急匆匆的步伐停下,愣在原地。
半晌没有听到动静,唐念回头,只见仆人微微张着嘴,面颊泛红,目光呆滞地看向门外。
透过门缝,她看到了穿着雪白睡衣,赤着脚的少年。
“你在这里干嘛?”
少年如宝石般动人的眸光落在仆人手心的耳环上,又缓缓上移,看向坐在床边的唐念。
她又问,“为什么不快点去睡觉?”
被收买的仆人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
他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做了什么,局促不安地捏着手里的耳环,眼神中透露着心虚。
少年眸光晦暗,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猫。
水杯从倾斜的盘子里落下,掉在羊绒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才让看入迷的仆人从呆滞中回过神,红着脸,动作慌张地捡起因看入迷而失态掉落的餐具。
年轻的卡莉夫人新带了一个男宠回来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伯爵府别馆,成了仆人们私下纷纷议论的八卦。
老伯爵已经昏迷过去,被宫廷医生封锁在治疗专用的房间里,他们只当是年轻貌美的新夫人耐不住寂寞,豢养情人。
仆人浮想联翩,一双眼睛却忍不住想被磁石吸引的铁器一样,黏在漂亮的小奴隶身上。
可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极度冰冷的暗紫色眼眸。
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仆人倏然僵住,冷意顺着后背攀爬,仿佛被天敌扼住喉咙的食草动物,连动都不会动了。
直到背后传来那位新夫人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里,不去休息吗?”
那双眼里的晦暗与漠然顿时如融化的冰层般荡然无存,变成清澈而懵懂的柔光,少年微微睁大的眼睛,满是措手不及的慌张。
他好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那双形状好看的眼睛闪了闪,垂下头,窘迫地说,“我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
与前一秒判若两人。
仆人僵硬的看着,心中涌出无比怪异与不安的感受。
仿佛不小心擦去蒙尘玻璃上厚重的积烬,却发现窗外的景色并非圣洁的雪景,而是邪恶且充满未知的幽暗沼泽那样,让他抑制不住感到畏惧。
新夫人已经走到了背后。
“抱歉,把你给忘了。”
她柔声说着,看起来很困扰的揉了揉眉心,又轻声安慰,“没关系,我现在带你找房间。”
少年潮湿的眼睫轻颤起来,在空气中划过柔软好看的弧度,眼瞳里像漫着湿亮的雾气。顺从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天地间最干净无害的人。
低头眸光向仆人划过,好像不经意间看过去一眼。
仆人目光闪躲,完全不敢直视他。
直到他们的身影离开,才终于如回到水里的鱼,浑身脱力的大口呼吸起来。
那一眼,好像被警告了。
……
天又开始亮起来。
花园里三三两两的人消失了。
偌大的别馆回归安静。
短短的几个小时时间,安静得像坟墓。
唐念领着少年跟她一起下楼,他没有房间,思索着怎么安置一个大活人。
循着记忆敲开佣人的房门。隔着门板,里面传来一声极为短促的,惊慌失措的尖叫。
等了许久,也没有人出来,她耐着性子敲门。
“开门,有人需要安排房间。”
四周静悄悄的。
唐念敢肯定里面的人没睡觉,拍门的音量变大。
“开门。”
最后,门里的人受不住一般打开门,只露出一条缝,惨白的面容从后面露出来,声音嘶哑颤抖,“夫人,您小点声……到晨禁时间了。”
满是血丝的瞳仁警惕地盯着周遭,好像白昼里藏着什么洪水猛兽。
可门缝里透出的房间明明点满了灯,窗帘紧闭,整个佣人房亮亮堂堂,没有丝毫要睡觉的样子。
唐念放平声音,“给他找个房间,还需要一些被褥,他没有……。”
“为什么要现在找!”仆人并不尊重她,急促地说,“您小声点,现在可是晨禁。”
不等唐念说什么,门被关上。
仆人畏惧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压得极低,“走廊的尽头有间空置的杂货铺,前两天刚清理出来的,你先带他去那里住吧。”
空气再一次安静下来。
晨禁?
唐念深吸一口气,对少年说,“来,跟上我。”
此时天色刚亮,晨光熹微,走廊还很黑,少年行走不便,脚下踉跄,唐念伸出手,拉住他。
对方颤抖一下,浑身绷紧,像一只柔软的,会对陌生人竖起尖刺的刺猬。
唐念对少年的印象还停留在把他从舞会上带出来的那天,他匍匐在地上脆弱又可怜地哀求自己抚摸他的模样。
胆子很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