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顾庆之早上天刚蒙蒙亮就出门,到现在太阳将要落山,他在这偏殿里待了已经快一天了。
太上皇的寿宴的确热闹,他能听见隐约的乐器声,还能看见一波一波的人进去贺寿,大明宫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全穿着喜庆的红色,连送饭过来的太监手里提的食盒,一样都是红色的,上头还绑着大红花。
就是完全没人招呼他。
那就不用多想了,就看晚上结束,这些太监会把他送到哪儿去了。
问题是要不要给太上皇宫殿来一道闪电呢。祝寿嘛,这可是独一份的寿礼。
太阳一点点落下去,远处宫殿里的乐声越发的明显了。顾庆之都不觉得饿了。
忽然间,他瞧见偏殿旁边的宫门里,进来两个人。
前头那个穿的挺正常,光线不太明亮的条件下,看着约莫二三十岁,后头那个穿着太监服侍,微微低头,微微弯腰。
天都黑了,能带着太监逛的,明显是个正常男性,还不在太上皇的寿宴里,这总不能是皇帝吧。
等一下,这还真的有可能是皇帝。
这只能是皇帝。
顾庆之飞快从偏殿里出来,两步出来,太监已经紧张的挡在了皇帝面前,顾庆之也没犹豫,直接一拱手,“陛下。”
他饿了一天,原本窝在椅子上没什么活动,这么小跑两步,空空的胃肠道拉开了,当即就是咕噜噜响了好几声,声音还挺响。
挡在皇帝身前的太监没绷住,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皇帝在太监肩上轻轻一拍,太监让开了路,顾庆之这才看见皇帝的真面目。
近看皇帝挺白净的,二十出头的模样,表情淡淡的,很是从容不迫。
但是从容不迫就是最大的问题了,皇帝没在太上皇寿宴上,又不可能是主动不去,那只能是太上皇没叫他去。
皇帝应该是生气的,但是他忍住了。
“你怎么知道朕就是皇帝?”
顾庆之道:“这个时候,能只带一个人在宫里四处走动,还不在太上皇寿宴上的,只能是陛下了。”
皇帝沉默片刻,又道:“你既然在大明宫,为何不去给太上皇祝寿?”
顾庆之道:“草民原本是巡盐御史林大人推举去钦天监的人,草民能算天气,只是荣国府阳奉阴违,把草民送给太上皇解闷。这也是个借口,草民天不亮进宫,到如今连杯水都没有。”
皇帝又是片刻的沉默,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十四。”
“看着倒是不太像。”皇帝上下打量他,“朕看你也就十岁上下。”
“家里的地被豪绅看上了,家破人亡当了六年多的乞丐。”
皇帝没说话,顾庆之原本就矮,如今半低着头,只能看见皇帝跟太监胸口以下的动作,似乎是做了什么手势之类的。
顾庆之觉得这是个机会,还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林如海原本的打算,就是想叫他跟皇帝多说两句话,所以定下十一月中进宫,如今的确是说上话了,而且还是两个失意人的对话,还都是因为太上皇。
还有四王八公之一的荣国府从中作梗,皇帝最后能抄贾家的家,那证明荣国府的确是得罪过皇帝。
苦主都是太上皇跟贾家,代入感不要太强。
又等了片刻,顾庆之听见那太监小声道:“按照宫里的规矩,他该是被送到皇庄上种地,或者去上林苑监下头的园子里养家禽家畜。”
太监声音小归小,不过也没避着他的意思,顾庆之立即又加了一把火,“草民是被贾家大房贾琏送进宫的,走了戴权的关系,塞了不少银子,北安门的侍卫太监都有。”
皇帝冷哼了一声,“戴权!”
想也知道皇帝生气,皇宫进什么人他都控制不了,万一哪天戴权带进来反贼呢?
顾庆之继续道:“草民实在不知,荣国府做下这等事情究竟为何,林大人推举草民去钦天监,又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
皇帝没说话,太监请示了一下,给他简单解释了内中缘由,“怕你见了陛下之后,劝陛下宣林大人回京。若是回了京城,林大人是必定要续弦的,也得过继子嗣。荣国府就不是林大人唯一的岳家,有荣国府血脉的林姑娘也就不是林大人唯一的后代了。”
这个顾庆之是真的没想到,但是太监这么一提醒,他是真的通透了。
“不愧是荣国府,怪不得他们处处使绊子,就是想叫我先受不了闹起来,然后他们顺势倒打一耙还要反咬一口。”
皇帝这会儿却岔开了话题,道:“你说你会算天气?”
顾庆之道:“今冬京城周边无雪,明年的冬小麦怕是要欠收了,望陛下早做打算。”
皇帝虽然不种地,不过瑞雪兆丰年还是知道的,他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你可愿——”
顾庆之打断了皇帝,“陛下,草民愿去皇庄。”
顾庆之上前一步,语气也激愤起来。
“草民原该是林大人和贾府联名举荐的,可如今因为贾府从中作梗,草民成了他们献给太上皇的寿礼,草民不愿顶着这个身份,那就不如去皇庄洗一洗。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