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掩盖了池若的行踪,她悄悄钻进招待所,拐到二楼找到了高有亮的房间。
房门半掩,里面没人。
池若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高有亮,她只好给服务员留了句话,然后便向着电业局家属楼的方向走去。
隔着两道门,招待所房间里。
柳长明和高有亮正坐在桌边,桌子上摆着一包花生,一包牛肉,一瓶已经见底的老白干。
柳长明的眼睛里透这些赤红。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带着些醉意,“老高,抛开我们之间的阶级友谊不说,咱们俩可是远房表亲,你怎么能坑我呢?”
高有亮一直沉着脸。
别说六百块钱,就一百块钱,对于他这样的农民来说,那也是大半年的工分才能换来。
更何况,这几个月清水村的变化已经让他红了眼。
他怎么可能眼巴巴的看着清水村过上富裕的日子,而凉水村整天吃糠咽菜,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同样都是贫困村,凭什么好处都让柳长明占去。
他不服气。
“我知道你有情绪,可是人家苏绾送医送药是好事,你不能疯狗乱咬人。”柳长明给对面的空酒杯倒上满满的一杯酒,神情有些悲伤地说。
“你才是疯狗。”高有亮端起酒杯,喝下一大口,顺手从桌上挑一粒花生扔进嘴里。
嘎嘣嘎嘣地嚼起来。
“你不用跟我说,我心里有数,调查组来的时候,我会实话实说。”高有亮没看柳长明的眼睛。
他早在心底有了打算,倘若撒谎能够赚到六百块,那也值。
在金钱和良心之间,他选前者!
柳长明从他的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顺势推到高有亮面前。
“都在这里了,这些日子,卖药的钱,还有我收取的挂号费,一共不到二百七十块。”
高有亮的目光扫过那个薄薄的布包,没接。
“都给我,你不留着?”语气里带着轻蔑。
当初他不是没求过柳长明,不是提着东西,就是拿着酒,三番五次的到柳长明家里去。
他甚至还带着村里的年轻人给柳长明耕地干活。
当初的柳长明用鼻孔看人,尾巴翘到天上,根本不看他一眼。
根本不给凉水村一点机会。
他也有今天!
高有亮垂下的眼皮,摆出一副爱搭不惜理的模样。
“拿回去,别想把这些赃款给我,你是想把我拴到你这条绳上吧?老柳,实话告诉你,苏医生的官司我是打定了。”
柳长明推开酒桌,指着对方的鼻子,颤抖着声音吼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梁三九他娘本来就有病。”
“你这是诬告!姓高的,我这是给你点脸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柳长明收好布包,拿起自己带来的山货土产,愤怒地扭头就走。
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指着高有亮:“人在做天在看,到底是谁在伤天害理,老天自有公道。”
房门被重重地踢开。
柳长明走了,高有亮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扔下酒杯的时候,他竟然还哼着家乡的小调。
凉水村能不能发达,他不知道,等这件事情过了,他高有亮就会飞黄腾达。
之前赚到的三百块,加上池若许给他的六百块,不少咯。
“等钱搞到手,先给大儿子盖两间砖瓦到顶的房子,娶媳妇。”
柳长明站在招待所楼下,又狠狠的咒骂了几句,这才来到县医院。
他并不知道苏绾的母亲出了事,他只想着把手里的土特产交给苏绾。
当他找到病房,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田燕泥。
“老田大姐!”柳长明手里的土特产滑落,因为过于惊愕而双腿跟着打着颤。
“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柳长明急步走过去,内疚地看着田燕泥苍白的面容,竟然蹲在地上捂着脸掉泪。
“一定是高有亮搞的鬼,对不对!”柳长明咬着牙。
刚才他就不应该去求那个龟孙子。
苏绾扶起柳长明。
不过几天的功夫,柳长明额间多了一层白发,原本已经养得红润的面宠,如今又显得灰黄老态。
“柳村长,你怎么来了?之前不是说你也被关起来了?”苏绾这些日子到处奔走,也想着去找柳长明,可打听到的都是坏消息。
今天能看到柳长明,倒是意外。
“我只是被叫到县委问了几句话,后来就在家里大病了一场。”柳长明轻咳几声,回头捡起地上的土特产,直接递到苏绾的手里,“苏医生,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作证,我倒是可以。”
“你也不要叫我村长了,我被停了职。”柳长明眼里都是不甘,又絮叨着把近几天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苏绾听。
接着才把那个布包掏出来,“这件事,起因在我。”
“我不应该把那些药品高价卖给几个邻村。”
柳长明去抹眼角的泪,“这些情况,我都交待清楚了,县委的陈队长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我心里清楚,这么大的事,总会有个说法。”
“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