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手,郑盘便会从这驿站的三楼窗口,直直砸向地面。
可李湛却是将他死死拽着,没有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断腿与断舌的剧痛,再加上即将坠亡的惊惧,将郑盘早已吓到失禁,他此生从未如此害怕过,也从未如此狼狈过,这一刻,他当真是后悔了……可一切都晚了。
半晌过后,郑盘似是晕过去了,李湛拿出匕首,在他后背处扎了一刀,一声闷哼,郑盘再次睁眼,迎着呼啸的寒风,他又开始痛哭地扭动着身躯,妄图挣脱。
“她哭了两个时辰。”
头顶上方,李湛冰冷的声音低低传来。
“你可莫要死了,待两个时辰后,我在送你上路。”
狂风与雷电共同悲鸣,遮去了今晚一切声响。
无人知晓,郑盘究竟何时坠楼而亡,也无人知晓,他生前究竟被折磨到何等地步,死状竟会如此惨烈。
疾风骤雨倾盆而下,李湛没有勒马躲避,而是扬起马鞭,在雨中疾驰。
他脸颊与手指在寒风中冻得几乎要失了知觉,他却依旧不停,机械般驾马奔腾。
今晚雷雨交加,无人陪在她身侧,她定是又要缩成一团,哭到泣不成声。
阿素别怕,是他错从前做错了,他不该那般苛待她的。
他以为那些人予她亲人之名,便会真心待她,为她出头,护她周全,可如今他终于意识到,这些人根本不是真心护她,在利益与她之间,饶是那给了她五百封邑的太子,也无法选她。
既是如此,他何必再去将她推开。
他此生第一次任性,是为了护她。
他此生第二次任性,也还是要为了她。
在寒衣节那晚,他看见她失神落魄回到王府,蜷缩在贵妃榻上,哭到失声的那一刻起,他便下此决心,不再将她推开。
他要将一切都告诉她。
至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皆由他李湛来背负。
七十里路,行至长安城外,晨光微露。
他昨晚离开驿站前,换了衣衫,可一夜风雨让他衣衫尽湿,满身泥泞。
回到府中,他先去净房洗漱,重新换了干净衣裳,梳好发冠,来到正房外,问采苓,“公主可醒了?”
采苓垂着眼,语气颇有几分冷硬,“醒了。”
李湛没有再说什么,只眉心微蹙了一下,推门而入。
屋中右侧的屏风后,又身影坐在书案旁,李湛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许久未见,她更加清瘦,许是因为昨晚雷雨的缘故,她眼下泛着乌黑,显然一宿未曾睡好。
她知道他进来了,但什么也没说,正在一张纸上认真写着东西。
怕打扰到她,他没在上前,静静站在那里,目光半分不移地望着她。
片刻后,她终于停笔,轻轻吹了吹墨迹,抬起眼看向李湛。
他依旧穿着紫衣,虽与昨晚红灯笼下那件不同,样式却极为相似,他似乎自从去了折冲府之后,便时常身着紫衣,可是因为如意喜欢?
李见素有一瞬的怔然,但很快便平静地收回目光。
罢了,不重要了。
她将面前纸张朝李湛面前推了过去,用那异常淡然的语气,开口道:“世子,我们和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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