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泛起,光照金瓦,宫殿巍峨,列栋飞檐。
大兴宫御座上,李渊身披龙袍,头戴通天冠,左右两侧,肱股重臣分次而座,激烈的争论已持续了一个时辰,如何应对突厥变局,是和是战,众说纷纭。
御座上,李渊时而蹙眉低吟,时而侧耳倾听,时而嘴角含笑,时而不怒自威,但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右仆射裴寂争得面红耳赤,高声道:“突厥控弦百万,疆域万里,隋室强盛时也惧怕他三分,何况我朝?立国尚浅,与其开战,不是自取灭亡吗?
“仆射所言极是!”齐王李元吉接过话来,嚷道,“现在不是与突厥交恶的时候,而是要仰仗其力量,征服中原,统一天下!不论达尔罕草原谁做大可汗,我们都当继续进贡,以求得支持,而不是与其反目成仇!”
“我赞同齐王和仆射的意见,”李建成在李渊身边,弱弱地说了一句。
“太子殿下,你们是否一厢情愿了?”李世民按捺不住,抬头问道,“近年来,处罗可汗屡屡耸恿刘武周、薛仁杲、梁师都之徒侵逼我朝,大有取而代之的势头,甚至连稽胡人、吐谷深人也被裹挟南下,只不过是因为我朝顽强反击,令其难以得逞!非但如此,我朝越战越强,连连逐灭了刘、薛、梁之辈,突厥人岂能坐视不管?”
李建成嘴唇一张,正想反驳,却被李世民打断道:“太子殿下,您在边界会晤时,诛杀稽胡众族长,即便处罗可汗在位,他能忍下这口气吗?更何况,继承可汗之位的咄苾,向来敌视我朝,他又在霍国公领军的太和山大战中做了咱们的俘虏,现在他登上大位,岂肯善罢甘休?因此,边境备战是当务之急!”
“不错,”柴绍见李世民提到自己,便开口道,“太和山之战后,虽然我们将咄苾礼送出境,但从达尔汗大营传来的消息却是,他对此耿耿于怀,极力污蔑我朝,以此看来,他登上汗位后,形势凶多吉少!”
吏部尚书武士彟听闻,点点头,说道:“咄苾对外宣称,处罗可汗是暴亡,但达尔汗有传闻,处罗可汗的死因疑点重重,极有可能是弑君篡位,而合谋者,则是处罗可汗的夫人——隋室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
“是她呀……”
“这可麻烦了……”
大殿内,顿时嗡嗡一片,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众所周知,隋朝覆灭后,杨氏后人被诛杀殆尽,所剩无几,而义成公主便是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她与盘踞在洛阳的隋朝旧臣王世充来往密切,希望借助洛阳的力量,打回关中,重返长安。
“肃静,肃静!”
殿上值更的大太监把手中的拂尘一扫,尖着公鸭嗓叫道。
御座上,李渊将长须一缕,坐直腰身,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爱卿,言之有理,依朕看来,天佑我朝,大唐兴盛,与突厥迟早有一战;然而,这一战,越迟越好,越迟对大唐越有利,越迟我朝越有全胜之把握!”
大殿里,余音回绕,震耳发馈,群臣神情肃穆,聚神倾听。
“当前,达尔汗大营有变,”李渊继续说道,“我朝当以静待变,做万全之策,战亦可战,和亦可和,其根本目的是为一统中原赢取时间!当下,战是为了和,和是为了终极之战,众卿务必体察朕意!至于具体的应对之法嘛,众卿贤明,朕相信,必能应对自如,朕无须多虑!”
说罢,李渊往旁边一瞟,同时把手一抬,只见大太监心领神会,尖着嗓子高声喊道“退朝——”
……
宫门洞开,群臣徐出,紫衣玄冠,绣带朱履。
缓步走出大兴宫,柴绍正准备登车回府,见数十步外,武士彟弯腰拱手,在与他人道别,一辆马车静静地等候在旁边,随时恭候主人启程。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柴绍一边吩咐车马留驻,一边大步朝武士彟走去,口中高声喊道“尚书大人,请留步——”
二人见面,相互行礼,五十多岁的武士彟满面红光,笑容可掬,问道:“霍公,有何见教?”
“呵呵,武尚书老当益壮,朝堂上声如洪钟,乃是我辈楷模啊,”柴绍笑道。
“哪里,哪里,”武士彟连连摆手,也笑了起来,“下官能有如此福份,乃是陛下垂恩,公主殿下和霍公的关爱啊!天家作媒,下官续弦,娶得右武卫将军杨达之女为妻,前番为下官生得一女,依照先前公主殿下的赐名,已为小女取名‘武珝’。”
“珝者,湿润而坚实,光亮而慧质,”柴绍笑道。
“正是,正是,”武士彟拱手再拜,谢道,“待小女读书识字时,下官定将其名的来历告知与她,愿她终身以公主殿下为榜样——出可为良将,指点沙场,决胜千里;入可为贤助,手执女红,剖断府事!”
柴绍也拱拱手,说道:“将门虎子,光耀门庭,定当天遂人愿!”
叙寒已毕,柴绍顿了顿,转入正题,问道:“适才,尚书大人说,处罗可汗的死因疑点重重,极有可能是弑君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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