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重新回到床铺坐下。
床上一股汗腥混杂着霉味,灰扑扑的单子上还染着几道鲜红的口脂和丝滤的长发。
览山说,有个妓子染了梅毒,在梁上吊死了。
“!”
沈姒立马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破旧的屋子里走来走去。
片刻后,又在桌子旁边重新坐下,没办法了,她准备今晚趴在桌子上睡一晚。
只能这么睡了。
从被绑架后神经便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好不容易在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有所放松,便听见门外的那群南蛮子吆喝道:“里面关着的那个中原娘子真漂亮!”
“我下午特地看了,细皮嫩肉的,真想舔死她!”
“那一起去看看?”
“你们是不是疯了!少主说过不许碰她!伤到她了,我们死了连长生天都见不到!”
“少主只需要她的手,可没说过要用她的身子!”
随后响起推搡的动静。
“你不碰就滚!不要妨碍爷爷的好事!”
“哐——!”
木门被一脚踢开。
沈姒吓得身子抖了两下,惊恐地看着门口目露凶光的壮汉。
浓重的酒气飘过来,饿狼一样饥渴的壮汉一边大步往进跨,一边解着腰带:“过来陪爷爷睡一晚,就给你好吃的肉和饭。”
沈姒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站起身站在桌子后面,声音是她都没有意识到的冷冽:“你要干什么!”
壮汉浑身肌肉虬扎,腰上挂着弯刀,粗大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沈姒纤细的手腕,身上是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
贪婪的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沈姒,恶意又下流,和望烟楼那群五迷三道的人没什么两样。
令人作呕。
沈姒一阵阵反胃,强忍着恶心一把夺过壮汉腰上的弯刀,刀锋出鞘,雪白的锋芒满是寒气:“滚!”
壮汉丝毫不在意,一把撕开了沈姒肩上的衣服。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那双眼睛看着沈姒越发的下流:“这刀你可不会玩,小娘子。”
这一刻,沈姒只有无法遏制的怒火,丝毫顾不上胃里一阵阵翻涌的干呕。
绵软的声音满是寒意:“要用刀来杀你吗?简直可笑!”
随即弯刀的利刃就对准了她自己的手腕:“你要是再敢靠近我一下,我就砍断这只手!”
方才沈姒睡意混沌之间听见他们的对话,勉强分析出览山要的不是别的,是她这双能画画的手。
那么这双手是唯一可以威胁对方的筹码。
否则将会被这群畜生当做娼妓一样对待,不,连娼妓都不如,像狗一样被再次如前世一样践踏!
壮汉听着不屑地笑了,耸耸肩无所谓的道:“就凭你?我可以在你动手前就将刀夺走。”
沈姒丝毫不见怯弱,杏眼满是寒霜:“那又如何?我想死可以有很多方法,你防得住吗?你要是真的想被你们的少主割去头颅喂狗,见不了长生天,你大可以继续往前走!”
逼仄的柴房里面,娇小的女娘澄澈的杏眼满眼冷冽,气势丝毫不输于周围的几个南疆武士。
杏眼流露出的丝丝愤怒与她乖巧甜美的外表一点儿都不符合,让人几乎可以确信,她能做出断手寻死的事。
色欲熏心的壮汉不信邪地往前又走了一步,便看见雪白的皓腕上殷红的血顺着胳膊洇开流淌。
几个人的酒顿时醒了大半,往后退了好几步。
“是个不怕死的。”他们用发音奇怪的南疆语交流道。
“别玩了,少主知道,我们真的会死无全尸,被扔去虫谷试虫的。”
“走吧,走吧。”
其中一个人双手举着试探着走过来,一把夺过了沈姒手里的刀,一溜烟地走了。
木门被重新关好,沈姒这才软着身子扶着桌子坐下,浑身发抖,声音哽到嘶哑。
杏眼红的可怕,小王妃恨恨的说道:“混账。”
漆黑的柴房里除了浅浅的月光,到处都是乌漆抹黑的一团,她浑身发冷地坐了好一会儿,才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后知后觉的害怕和委屈盈满整个胸腔,杏眼水润,低下头将发髻拆散,勉强盖住肩膀,她握着手腕上顾怀瑜给她亲手带上的沉香佛珠。
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极了顾怀瑜身上的味道。
她终于像个委屈的小孩儿呜咽着哭了出来。
却又不敢哭得大声,用力地咬着袖子低声呜咽:“顾怀瑜.......”
“你什么时候来啊........我被人欺负了......你快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眼角滑下几颗硕大的泪珠,再也没有泪水滚落,整个眼睛都发涩得厉害。
前世在望烟楼躲避接客,沈姒屡次三番地做出自伤的举动,遍体鳞伤,不分昼夜地打骂。
为什么重来一次,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她?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她回来?
愣怔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沸腾的情绪重新冷静下来,脑子一片空白失神,手指神经质地死死握着那串沉香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