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看得胆战心惊,问到一旁的伶官。
伶官连忙跪下回道:“回王妃,今儿个练功查人,发现他们两个不在,去寻了才知道他们躲在厢房里吻到了一处。”
连行房之事都不知道有过多少次的沈姒:“.......”
“就只是亲了一下?”
就亲一下,这两个人看着都快要被打死和脱水溺死了?
跪着的伶官对“就”这个字感到很意外。
戏班子的班主气得面目狰狞,鼻孔大张。伶官放低了声音:“那个小青衣人生得漂亮,戏唱得好。是要等过了十五等着达官贵人买走的。”
伶人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说不准被世家大族瞧上了纳作妾室,一身贱籍也算是享了荣华富贵。又哪里是那个跪着唱老生的伶人配得上的。”
沈姒明白了。
小青衣以后要是能攀上高枝,班主就能得到一大笔钱。
若是动情,身子被糟蹋了,在那些贵人眼里就不值钱了。
沈姒看着院子里的跪着挨打的少年,一脸倔强,心疼的看着一旁昏迷的小青衣。
小青衣脸色苍白,几乎快有气进没气出了。
难过委屈的情绪在心口蔓延。
沈姒低声呢喃:“他俩今天必须死吗?”
她背后响起一道沙哑的男声:“王妃是想宽恕他们二人吗?”
沈姒转身,看见了一身锦袍的欧阳政。
这次他没有化戏装,面容看上去清撷英俊,就是眼下发青,看上去像是沉溺于酒色的样子。
沈姒摇摇头:“只是觉得这样平白无故脏了我的院子,有些大题小做。”
可以与人为善,但是不能没有利刃,这是沈姒在望烟楼最能切身体会的道理。
欧阳政虽是个纨绔子弟,但是话中话还是能够听得懂的。
——只不过亲了两下就将人处死,实在是有些可惜。
欧阳政朗声道:“王妃说的是。”
他大步走过去,夺了一旁行刑师父手中的长鞭:“打什么?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儿,就照着人往死里打?”
师父长叹一口气:“哎——欧阳公子,你不知道——”
师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欧阳政截去了:“有什么不知道的!瞧着年岁也不算小了,又不是不明事理,正是知情爱的岁数。好好说道说道就是了,真的打死了,买来的那笔钱岂不是亏大发了?”
师父神色有些复杂,往日里伶人被打死也不是没有的。
今儿是佛祖降世了?
可他印象中的欧阳公子,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还没等师父想通,就听见欧阳政接着说道:“贱籍戏子,去了贵人家做妾也是要受委屈的,实在不行就让他们成了亲,台上风光数十年,还不能让你赚得盆满钵满?”
背后的小厮已经递给师父一块金子。
师父想不通公子哥儿又在玩什么普渡济世的游戏,但是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草民替他们谢过公子。”
随后让几个小伶人抬着他们,往院子后面去了。
两条命保下来了,沈姒一直捏着袖口的手指终于松缓了一些。
欧阳政冲着沈姒作揖拱手:“王妃,您看这般处理如何?”
“甚好。”沈姒点点头,绵软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漠然:“算是没有脏了我的院子。”
欧阳政却比纪徒清的脸皮还要厚:“晚辈替王妃办事,既然王妃满意,不如赏晚辈一个恩典?”
“哦?”沈姒绷着小脸,黛眉轻挑的看着欧阳政。
欧阳政起身笑哈哈的:“晚辈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王妃唱折戏。”
这么想在她面前留下好印象,是为何故?
沈姒不太确定,也想试探试探,便顺着道:“行吧。”
戏台搭在了亭子的不远处,玉坠重新给沈姒沏了果茶,又取了一些今儿新做的牛乳糕和酥蜜。
欧阳政妆容严整,迈着碎步上了戏台,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嗓音婉转曲折,余音绕梁。
他唱的曲调似嗔非怒,词句吐字清晰,唱完后卸了妆过来时还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沈姒有点儿反应过来,欧阳政像是在等自己问,便问道:“这出戏时什么?”
欧阳政拱手作揖:“回王妃,是《玉簪记》。晚辈从小混迹梨园,这是先前师傅新教的曲子。”
沈姒嗯了一声,喝着果茶,没什么反应。
——前世今生加起来她都没有听过什么戏。
见沈姒神色冷淡,欧阳政没有气馁:“王妃,这曲子里还有个故事。”
“嗯,说来听听。”
“讲的讲述书生潘必正,寄居在其姑母所住的女贞观中,得遇道姑陈妙常,深为爱慕。一夕,闻听琴韵清幽,循声而往,乃妙常所弹。潘遂借琴曲以挑之。妙常虽亦有意,碍于戒律,故作嗔拒。但情愫已通,从此心心相印。”
欧阳政的略带尖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姒,目光中满是探寻,在等着沈姒的反应。
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沈姒有心,定能想起谢言正。
他看着沈姒抿了口果茶,像是被烫了一下,便放下了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