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六月,云苓腿上的木板已经拆掉,走起路来虽说不太雅观,但好歹可以自己行走了。
这日是府上大姑娘崔雅蓉的出嫁之日,府里照常准备得热闹喜庆。
孟冬和碧桃两个跑出去凑热闹去了,大喜之日,主子们也不拘着她们。
洛水要打理院里诸事,白英是个清冷的性子,云苓因为腿伤未愈不便去,露月则是从二房出来的,又跟崔祈绍闹了那么一档子事,自然不会去露这个脸。
云苓擦拭完房中的物什,正要去将盥盆里的水倒掉,刚弯下腰,一双手比她先一步端起盥盆。
“我来吧。”露月端着就走,都未等云苓说一句谢谢。
回府的这段日子,露月跟她的关系不能说亲近,但到底是比刚进府那会儿缓和多了。像刚才那样帮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等露月回来的时候,云苓还是对她表达了感谢。
露月擦了擦手,“举手之劳而已,若要说谢谢,你帮我的,我怕是说一辈子谢谢才能还清。”
“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云苓忍不住笑,随后又想起离京前的事,“二爷有再为难过你吗?”
“没有,有了世子的警告,他应该也不敢了。”
露月嘲讽地笑了笑,“二爷只是气不过我宁愿做下人也不给他做妾,面子上过不去罢了,又不是真的喜欢我。前几日他刚纳了一位妾室,听过很是宠爱。他如今软玉在怀,应该早就忘了我这个人。”
听到崔祈绍纳妾,云苓一点都不意外,他在正妻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做下那种荒唐事,如今二少夫人有孕,他纳妾更是名正言顺。
“如果真是这样,最好不过,你也不用再提心吊胆。”
“可不就是,我巴不得他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才好。”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孟冬欢呼的声音。
很快孟冬兴奋地跑进来,“你们不去真的太可惜了!”
“有什么好可惜的?”露月不屑道。
“你看,”孟冬拿出自己沉甸甸的荷包晃了晃,“大姑娘的姑爷财大气粗,铜钱跟撒着玩似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就抢到了三十多文。”
“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再怎么显摆也是高攀了大姑娘,一个商户罢了。”露月没好气道。
露月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妥当了,谢家即便是商户,那也是二夫人的娘家,如今也是大姑娘的夫家。她这样议论若是被旁人听见了不好,得亏此时只有云苓和孟冬在。云苓不会往外说,孟冬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干嘛跟钱过不去,钱又没招你惹你。”孟冬把荷包收起来,“想当初你在二夫人身边做事的时候,不还经常炫耀二夫人赏了你多少多少银子?”
孟冬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直接踩到了露月的尾巴。
露月气得跳脚,“你还提那些事,你是不是故意气我?!”
“你当时不也是故意气我?”孟冬怼回去。
“你!”
“唉,别吵别吵——”云苓挡在她们中间,拦住要上前理论的露月。
这两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在一起总是能互相拱火,说不了两句就吵起来。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碧桃从外面回来,看到她们两个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
云苓笑着解释:“没事没事,她们两个打小就这样,闹着玩儿呢。”
“原来如此。”碧桃放心地走进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孟冬凑过去,眼睛盯着她的荷包,“你抢到多少?”
“不到二十文。”
“那你可没我多,我有三十多文呢。”孟冬洋洋得意道。
碧桃噗哧一笑:“是啊,你那么矫健,估计比你抢得多的人没几个。”
“那是。”孟冬引以为傲。
两人又说了些谢家来迎亲时的热闹场面,随后各自去忙。
崔雅蓉上了花轿,二房的热闹也减弱了一些。
厢房里,二老爷崔兴的妾室陈姨娘正在赏着一株栀子花。她身材纤细,眉眼温柔似水,薄唇轻启:“夫人对这桩婚事很是上心呢。”
房里只有跟在她身边十多年的刘妈妈在一旁伺候。
“怎么说也是她的娘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她自然是上心的。不然单是大姑娘,她才不会这么劳心劳力。”刘妈妈说道。
“夫人这招走得不错,既安抚了娘家兄嫂,又给大姑娘寻了门说得过去的亲事。今日在众人面前应该是春风得意吧。”陈姨娘拨弄着一朵白色的栀子花瓣。
刘妈妈面露不忿,“当初都怪流莺那个死丫头沉不住气,将她怀有身孕一事告诉了夫人,不然二爷屋里早鸡飞狗跳了,夫人哪里还笑得出来?”
陈姨娘收回手,神态慵懒,“那是个蠢的,以为怀了孩子翅膀就硬了,让她等待时机以为是在害她。最后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也是她自找的。”
“谁说不是,姨娘好好的一步棋就这么让她给毁了。要是她乖乖听话,现在名分和孩子都有了。跟自己亲妹妹的丫鬟暗通款曲,还生下庶长子,足够让二爷成为京城的笑话,让二姑娘被人非议。如此一来,夫人的一双子女也就完了。老爷肯定生气,咱们四爷就可以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