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苑看到那一副特意为她准备的席面，心中的感动汹涌。
自从母亲父亲离世之后，姐夫就将她视作累赘看待。
姐姐虽从未说过这样的话，但沉默，尤其是在夫郎说那样的话时沉默，本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后面更是直接分了家，让她成了没家的人。
汤潋澄这特意的行为，就是那些真心关心的人会做的事情。
就像母亲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一样，知道她中了秀才，没有办席面，也是特意煮了荷包面和精面做庆祝的。
“汤潋澄，多谢你。”
这一次，许苑没再用“汤公子”称呼唤他，而是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说“多谢”的时候，她直直地望着汤潋澄，要让他看见自己眸底的诚恳。
汤潋澄确实看到了，但他有些承受不住许苑这样认真的目光。
就算知道她没有自己想的那个意思，被那样看着，也还是下意识地回避。
“就一点小事而已，先吃饭吧。”
他往桌子的方向走，用话语遮掩了自己神情的不自然。
汤潋澄张罗的这一桌席面着实可以称得上奢华，从前是他没有这个需求，当提出来之后，自然是什么好吃的都有。
他坐上桌后，就先给许苑盛了一碗鸽子汤。
“你先喝碗这个汤，很补的。”
汤潋澄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忙着生意上的事很少见许苑的这些日子里，她竟然瘦了那么多。
当然，这段时间她变瘦肯定不是没有汤潋澄府里下人就照顾不周到的缘故。
临近乡试，她之前经历了两次的失败，这次自然会更加看重，在书房待的时间久了，休息时间少了，憔悴消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不过是个小问题，后面好好休息几日便养回来了。
汤潋澄看着，却觉得心里隐隐泛着疼痛。
桌上什么对身体好的菜，都第一时间夹到了许苑的碗里。
她极不适应这有些亲近的举动，一想到回来时看到席面时感动的心理，又将拒绝咽回了肚子里。
晚上不宜吃得太饱，两人大概吃得七八分饱的时候，就停下了筷子。
才吃完，也不好就洗漱入寝，许苑就与汤潋澄到院子里散步消食。
今日月色正好，盈盈的月光洒在地上，不点灯也能看到路。
院子里还时不时有风刮过，降低了秋老虎炎热的威力。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感觉心中的躁意消散很多，还有了心情说一些记忆中的趣事。
轻快的脚步与时不时响起的笑声交汇在一起，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也让汤潋澄对于许苑的了解更深，喜欢似乎又更近一层。
想起自己的决定，他看了眼身边人的侧脸，心中涌起短暂的不舍。
到底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一直拖拖拉拉，以后受伤的，也许就是两人。
汤潋澄眼眸半垂，主动开口扯开了话题。
“会试在明年三月，到时候盘缠什么的我会提前给你准备好，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许苑摇摇头，“那些就已经足够了，说了是互惠互利的合作，你帮我的远远胜过我做的事情。”
“曾经我从村里走出来的时候，是感觉很失落的。是书院院长，那些师长，还有你，给我提供了很多很多帮助，才让我能够走到现在。”
“以后我定然会回报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而转头，看向汤潋澄，声音铿锵有力。
汤潋澄本是想说那些算不得什么的，看着她这副神情，话到嘴边就变了一副模样。
“好啊，那我等着以后的许大人护着我等小民了。”
许苑被他突然逗趣的话逗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汤潋澄也笑了。
两人相对而望，气氛多了几分温馨。
他们又在院子里转了许久，在外面都感受到一丝丝凉意，才回了屋。
夜里的秋日算不得热，但他们在院子里转了许久，也还是流了些汗，还是需要洗漱换上干爽的衣裳。
汤潋澄先进了屏风后洗漱。
等他出来，就看见许苑正盯着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香囊发呆。
汤潋澄下意识噤声，脚步放轻，慢慢靠近许苑身边，那个香囊的模样也就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香囊是素雅的云烟颜色，上面绣的也是有君子之风的翠竹，看着就是许苑这样的女子会佩戴的香囊。
但不知为何，汤潋澄的心还是紧了紧。
他在许苑的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装作无事一般问了句：
“这是你今天新买的吗？从前没见你佩戴过。”
他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若是这香囊是旁人送给她的，她还收了——
即便汤潋澄知道自己在准备放弃许苑，也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她感情方面的窥探之欲。
也许，不仅仅是窥探……
听汤潋澄提起香囊，许苑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她皱了皱眉，神情里有一丝为难，想要回答他，又顾忌了些什么东西，最终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不是。”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