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鸡已叫过许多遍,云含青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靠着床背傻傻坐着,头脑混沌,看着已经大亮的天色,缓了许久才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
云含青大惊失色,急急忙忙想要爬起来,脚刚触到地,一软,一歪,瞬间失去平衡。
快要摔倒在地的时候,她眼前闪过一道青色的身影,再抬眼,自己已回到了床上。
风流云眉间微蹙,带着些后怕,问:
“醒来了为什么不叫我?”
“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两道声音重叠着发出。
风流云低头。
云含青双手死死攥着两侧的床单,眼中悬着血丝,后面那句话就是她质问的声音。
今天是夫君下葬的日子,她却没有送他最后一程。
云含青心里又恨又无奈,糯白的牙齿咬着下唇,无意识地用力磨着。
风流云凝眉,坐在床边,小心将那被咬着的下唇放出来。
如花瓣般柔软的唇上已被咬出一个深深的牙印,看着让人怜惜。
风流云很是心疼,俯身前倾,想要凑近吹吹那受伤的位置。
云含青察觉他的动作,想也没想往后一避,用力过猛,差点砸到床头架子。
是风流云用手挡住了撞到的疼痛,她才没有伤上加伤。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怒火燃烧,声音又大了些。
“你回答我。”
“嘶。”
风流云垂着眼,似不经意发出细微的声音。
云含青顺着声音看去。
风流云那只玉白的手腕上多了道青红的伤痕,他的手原本如白瓷般完美无瑕,现在多了道伤口,显得有些骇人。
这伤,云含青想起了他刚刚为自己挡的一下。
眼神瞬间有些飘忽,她低着头不看他,怒意消减了些。
风流云收回特意转着伤口向上的左手,神情温柔,声音温和地解释,像是一点也不为她的迁怒生气。
“王府只剩你一个正经主子,送葬一事有皇室安排不会出什么岔子。可府里若是少了你,就保不齐会发生什么?还有人需要你呢?”
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意图:这送葬的最后一面,还是不见为好。
而且……轩王的死,尚还存疑。
风流云眼底闪过一丝隐晦的暗光,像是思索着什么。
他这么解释了,尽管不那么真诚,云含青也只能当实话听。
也没有法子,刚醒来时她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才冲风流云发火。
现在清醒了,理智回来,念着自己的处境,便冷静下来。
为了夫君唯一的子嗣,她还得为府里众人撑起来。
“我知道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既然决定了好好活着,云含青就不会沉浸在悲伤中。
她现在每日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还得照顾好柳侍妾的身体。
提起柳侍妾,云含青扶了扶额,眼中有些苦涩。
如果是真心心悦着的人,怎么会喜欢两人之间插着的其他人呢。
云含青重视柳侍妾腹中的孩子,府医日日照料,珍奇补品药膳统统送去给她。
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未去见过柳侍妾一面。
还好柳侍妾也懂事,没有什么大事不会让手下的丫鬟来找自己。
除了柳侍妾,府里的事、皇上皇后偶尔想起时的传召还有宴会人情往来,各种事情忙得她脚不着地。
但越忙乱,一起涌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越多。
不知从哪传来的谣言,关于临月国和北鸣国的战争,有了新的说法。
传闻说:原本最后一战是可以全身而退的,都是段轩懿好大喜功,明明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还是不肯放过敌军首领,追着他到了危险的悬崖之下。
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下场。
如果真是这样,那些无辜战死的士兵就需要段轩懿负责,给个说法。
人都死了,他能怎样给自己辩白呢。
云含青听到传闻,生气恼怒极了。
可朝堂之上的事情,不是她能够插手的。
找国师,这件关于段轩懿而非府上的事,云含青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大方出手。
若以风流云对她的感情来看,两人身份针锋相对,不落井下石就是一件好事。
云含青不敢赌,只好一个人来到了尚书府。
她的生父,虽对她感情不深,好歹夫君在世时借着岳丈的名头吃了些好处,他应该不想自己女婿名声不好影响到自己吧。
云含青知道生父是个好面子的人,可没想到他更是一个懦弱怕事的人。
夫君还在世时毕恭毕敬,连带着对自己这个从前看不起的女儿都不敢摆父亲的架子,现在让他为夫君在朝堂上解释两句,竟然就避之不及。
“回去回去,这事我管不了。”
云尚书听完女儿的请求,都没多想,直接就赶人回去。
云含青还想为夫君辩解些什么,陪在一旁的继母吴氏捏着帕子遮住嘴角的笑,尖声道:
“大姑娘,啊不,现在是轩王妃。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