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成在国内没有在APP喊过网约车,手机上也没有相关软件。
他喊出租车已是“破例”。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喊专车司机来接他。
可他很固执,他偏要走在雪里,似乎这样可以感受到一点她的世界.......
可原来,冬天在户外等车是这样的冷。
对面驶来一辆小电动车,那电动车在风中艰难地行驶,看不出是男还是女。
只是那人身上鲜红色的雨衣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他去年在卢克索看到的那些快要起飞离地的热气球,只怕风再大一点,那辆车就要飞起来。
他突然想到自己曾嘲笑“林月”穿得像熊,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意思了。
所以,人和人的悲喜并不完全相通。
无论他是不是和她淋着同样的雪,依旧不能完全相通。
前面转弯处有一片亮光。
哦,是一个酒店,一个园区还不错的连锁快捷酒店。
几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
徐致成朝靠路边最近的一辆车走过去,对司机说道:“师傅,走吗?”
出租车司机 ,探头一看这个男人穿着薄大衣,身上已经积累了薄薄一层雪。
在灯下,他的脸色惨白,额头还有些血迹,也未免太渗人了些。
司机赶忙说道:“不好意思,是里面的客人叫的车。”
“哦。”徐致成正要走,看到酒店的旋转门里出来一对中年男女,拉着行李箱,朝这辆车走过来。
他们见车前站着一位高个子的年轻男人,也很惊讶。
徐致成却已经开口:“这车是您二位喊的吗?”
“是我们叫的车,有事吗?”男人上前一步,准备拉开车门,听话音倒像是北方人。
徐致成从大衣口袋中,掏出钱包,抽出一沓钞票。
“不好意,我急着想坐这辆车,只怕要耽误您两位时间了,这是一点心意。”
男人一愣,而他身后的中年女子已经悄悄拉住了他,在他耳边私语。
徐致成把钱塞到男人手中:“天气预报说明天雪会停,二位如是外地来旅游,不妨再住一晚,明早步行去附近的梅里园赏梅,应该也不错。”
男人还没答话,他身后的女人按住了那钞票,笑道:“那就谢谢这位先生的好意了,才退房的,该省则省,今晚是要回北京的,只是我们的火车发车时间还早,先生您穿得单薄,您快请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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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徐致成坐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见证了刚刚的一幕,目瞪口呆,但又想不到更挣钱的点子。
只好回头打趣般地讨好:“先生,你好大方。”
徐致成靠在后排座位上,并未司机答话。
他的脸像冰冷的白璧,唇已经冻得没有了颜色,却因为靠着,反而显得鼻梁越发高挺,眼睛在黑夜中越发犀利。
他试着转了转手上的腕表,他才发现自己这些天竟然瘦了一圈,连表带都松了。
像是在自怜,又像是在自嘲,他弯了弯唇角。
她今天竟然骂他践踏规则?
践踏“规则”又如何?
真是个执拗的傻子......
难道她不知道“规则”这种东西本就是为了某个目的才建立起来的吗?
若能为人所用,人们便拥护“规则”,
若是碍手碍脚,“规则”便只能破而再立。
他若恪守成规,不知道变通,怎么能坐上这个位置?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他或多或少地不免陷于其中。
玩弄手段,巧立规则的事,他又怎么会少做?
她还是把他想得太好了。
只是她这样宽于待己,严于待他,实在是不公平。
不过,要是“截胡”女人和“截胡”车一样.......能做到钱货两讫就好了。
但怎么可能?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不像是车,谁上就可以是谁说了算的。
人同车不一样。
下车的时候,徐致成头上的雪早已经变成了水珠。
酒店门童认出了他,眼疾手快地为他在头顶撑起了一把雨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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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回到家中,坐到桌前手写了一封辞职信。
写完后,她把纸拿在手中,通读了一遍。
自觉语气太冲,讽刺之词又太多,读起来倒像是带了什么情绪一般。
于是她撕掉后,重新写了一封简短而公式化的辞职信。
她把那封辞职信放在包里,叹了口气。
总是她辜负了夏云和Leo当初介绍她进来的一番好意。
但她无法面对徐致成。
他若深情款款,她会觉得有歉意;
他若像今天这样,她只会觉得害怕。
会议室这样的“事故”一天都不能有了!
她的心直到现在依然像坐过山车一样又惊又怕,可.......又有着一种莫名的刺激感。
只因是他,
只因她还爱他,
只因——还好是他。
若是在古代,若是别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