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季正想带小森去学区房找林静。
林静拒绝了。
之前也拒绝过几次。
理由荒唐可笑——在心理上她竟然觉得自己是寡妇,新丧的寡妇!?
甚至她还梦到过丁佳民。
在梦境里,
大雾中,依稀看到丁佳民在大桥上行走。
虽然他不停地在迈步,可就像是在跑步机上快走一样,但并不能前行,林静觉得很奇怪。
便犹豫地喊了他一声:“丁佳民!”
丁佳民回过头,竟然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他憨笑着说:“我一直想和你告别,林静。可他们不允许,说我不配,所以我偷偷溜出来和你告别。”
他说完,白雾就消失了。
场景切换到一个足球场,却只有丁佳民一个人在踢球。
那也是年轻的丁佳民!
他不停地奔跑,带球、射球,最后甩着球衣,朝她喊:“老婆!我厉不厉害!”
林静醒来后,发现自己居然流了眼泪。
原来再烂的婚姻,最开始的时候也曾有过一丝真情。
在漫长的岁月中,一方背弃了真情,另一方就有了怨言。
于是便开始相互指责,两两生厌,以至于形同陌路,互相消磨。
所以,她和丁佳民一开始就是错的。
结婚前她已隐约发现自己和丁佳民之间有三观不同的问题,为此她还试图和丁佳民商量取消婚约,但最后经不起他死缠烂打和家人的面子,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结婚了。
一步错,步步错,错的面目全非。
梦醒之后,她觉得心口难受。
无论丁佳民是否已死,也无法掩盖,这是一段失败婚姻的事实。
而失败的婚姻对女人的打击,终究是很大的,
尤其是林静这种传统的女人。
她一向自我要求过高,对失败有着强烈的抵触。
无论是回到L公司,还是这个房子,都让她想起不少往事。
寡妇门前是非多,她甚至不愿有任何男人上门。
可转念一想,这楼栋里谁认识自己呢?
她算哪门子寡妇?她是林月。
而人人都知道林静已经成了植物人。
所以丁佳民死了,她还想着为死去的渣男守节吗?
这么一想,她扇了自己一巴掌。
泪水流下来,脸上火辣辣地疼,她突然就情绪失控了,蹲在地上咽乌着哭了一阵。
后来,她又觉得自己对自己太狠了。
慢慢来。
那扇门房其实就是她的心门,她应该对自己有耐心。
她不是想守节,只是暂时对其他人敞开不了心门。
她同自己道了歉——“你已经很难了,很不容易了,你没有必要立马变成我理想的样子,我接受你任何的一面,无论是懦弱、守旧、愚昧、那只是你的过去和现在。
过去和当下也并不能代表将来。”
林静擦干眼泪,给季正回了电话,说周日可以去他那边,然后带小森一起玩。
季正觉得她情绪有异,忙问她:“姐姐,你怎么了?是工作上有什么不开心吗?”
“不是的!”她回答。
“对不起,季正,我对自己很失望。”
“怎么会呢?姐姐。我从来没对你失望过。请你.......也别对自己失望。”
“可是........你不生气吗?不准你来学区房找我?其实我也不想让别人进来。”
季正突然就明白了她为什么难过,
只说道:“我有些生气........可这不重要。不管我生不生气,我都愿意。不管你怎么想,你怎么变,除去其它因素,我还是你的亲人啊。”
“姐姐,你不要自己对自己生气。慢慢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你一定会有新的生活。”
林静大大的泪珠在眼眶中转,她忍着没有出声。
“你........在哭吗?姐姐。”
他这么一说,
林静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泣不成声。
-
周一的早晨,L公司的前台焕然一新。
连角落的发财树都换了一盆新的,窗户更是被清洁工阿姨擦得明亮。
苏培今天难得穿了一身新西装,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他最近发福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西装不是定制的缘故,总觉得穿在身上有些局促。
仔细一瞧,Alisa和佩妮脸上的妆也要比平时浓一些,只是佩妮一早坐在前台心里总是不舒服,脸色有些冷冷的。
佩妮就是从前台升上来的,她实不愿意又坐回到前台那个位置——哪怕是一天。
偏偏有个嘴贱的工程师路过前台,笑着问她:“佩妮,重温一下以前的时光,感觉还不错吧?”
佩妮在心里暗骂他,但嘴上却不能真的骂出来,只能朝那人的后背翻了一个白眼。
到了上午十点多,有消息传来,领导们要下午才到。他们现在正在参观别的工厂,午餐在那家工厂用。
大家终于暂时松了一口气,上午的工作结束后,众人轻松地去食堂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