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喝完药。
林静问他:“你家里有苹果手机充电器吗?”
“我是用的华为,你手机没电了吗?”
“昨天走得太急,忘带充电线了。”
走得太急?是为了赶来参加他的生日宴吗?
他昨天竟然差点和她怄气。
“姐姐,你是有要紧的电话需要回复吗?我可以让‘跑腿’去买一根数据线来。”
“不用,晚点再说。你先睡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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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正心满意足地阖上眼,至少她留下来了,而且听起来.....别人暂时都没他重要。
虽然他用的手段是幼稚了些。
但目的达到了。
恍惚中,他感觉到她好似又拿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身上又暖了些,寒冷在慢慢驱散,仿佛徜徉在做成的云朵里。
她的手指拂过他额头的碎发,他全身颤栗起来,
突然一块湿毛巾轻轻地搭在了他额头。
他并没有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声。
所以,他一动也不敢动。
但是他感觉到了她的呼吸,
近在咫尺。
呼吸还带着香气,像五月里的晚风,就在他忍不住要咽口水时,忽然听到了她噗嗤的笑声。
紧接着一根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睫毛。
“快睡,我出去了!”
他的心跳加速,差点要跳出胸腔。
紧接着,他听到了脚步声和关门声。
她出去了.......
卧室的窗帘被她拉上了,只剩下窗户边上一条缝,晨光穿进来,映在柜子上,像一道音符,他仿佛飘了起来,钻到那道音符里去了,不停地旋转,旋转,跌到那阳光里去了......
(作者:妈呀,臭小子你发烧地天旋地转了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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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在坐在餐桌上吃着锅里盛出来的白粥。
眼睛扫到餐桌上的拎袋。
她摸了摸那上面古色古香的“卍”字纹。
——突然想起来和徐致成一起被隔离在尚程公寓,吃白粥和榨菜的日子。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春天变成了夏天。
疫情留给人们的伤痕似乎已经远去,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
不曾为谁停留,好的、坏的,都应该放下。
所以要拆吗?
要不,算了?
不管里面的东西是贵还是贱,是大还是小,那都属于过去。
都是属于某个人的心意。
——他选择这个东西时候的心意。
那就让这份心意留在过去吧。
好不好?
她在心里问自己。
可惜,她的心似乎回答地并不干脆。
她叹了口气,又把拎袋塞到包里,拉上了包的拉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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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饭锅里的粥水放得太少,有些干了,林静又加了些开水进去。
盖上盖子,按了保温键。
她给自己泡了杯“小柴胡”冲剂,端在手里,第一次好好地打量这间房子。
装修是现代简约风,简约地有些生硬。
沙发对面自己的那幅字,还真有些突兀之感。
如果挂在中式装修的客厅应该会更好,而且那幅字也并不值得装裱起来。
那也不是她用心写的一幅字。
那年,有个上海的亲戚带着他儿子回B城探亲,他们在林静家做客。
老林惯爱在亲戚面前显摆孩子们的才艺,先是让林星拉了一首二胡曲子,又开始吹嘘林静的书法,那亲戚的儿子便问她要了一幅字,后来季正知道了,一定也让她也写一幅。
林静便随手写了一幅给他。
没想到他真的裱了起来,还带到新房里。
那时候的季正已经是个高瘦的少年,他慢慢开始和小时候不一样,变得话少,有些疏离,还有羞涩。
林静就写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送给他,以示鼓励。
现在想想,这些年他一直在前行——从省中到法大,从北京到B市。
但是.......是不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句更适合送给现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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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地推开卧室门。
季正侧着蜷缩在一角,看起来出了很多汗,额头上的毛巾已经掉了下来。
林静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书桌上,
把毛巾从床单上拿起。
那毛巾像放在温水里浸泡过一样,温度不低。
她帮他把被角往下挪了挪,才发现被罩被他的汗弄湿了。
她轻轻地把最上面一层薄被掀开了些,不料他翻了个身,仰面朝上。
还好,并没有醒。
脸蛋烧得红红的,眉毛又黑又亮,头上的“日月角”隐现,那是少年运好的象征。
只是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只要睡熟了,有时候合得不那么抿缝.......
小时候的林静看到他这样,总忍不住要把表弟的眼皮轻捏一下,把他眼皮完全阖上。
——每次竟然也阖得上。
幼年的季正惯会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