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常在奶奶家,很乖。还对我说,妈妈一定会好起来的!”季正安慰她。
听他这么一讲,林静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
小森是林静的责任,也是她的枷锁。
自从有了儿子,她一直心甘情愿地扮演妈妈这个角色。
作为长女的林静一度把自己童年被忽视的那份缺憾,投射到小森身上。
为此,她坚持顺产,坚持母乳,亲自带睡,月子里甚至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任劳任怨地去做一个好妈妈。
再也没有比一个孩子失去母亲更可怕的事了。
林静不曾怕死,只是心疼小森。
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为小森考虑了一些实际的东西,比如说财产。
“阿正,南云路的学区房里,有一份我写好的遗嘱,你姨夫有手里有房子的钥匙。遗嘱上面有关于财产继承和现金支配的说明,万一我有什么不测,可以把这些钱留给小森。”
林静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你阿姨她是个顶单纯而脆弱的人,你姨夫性格太温和,而丁佳民一家又都穷凶极恶的,所以我想把另一份遗嘱交给你,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可以来监督执行。”
“遗嘱?你写了遗嘱?”季正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是的,两年前就写好了,当时心血来潮写的。和车祸无关,车祸是个意外。你要相信凡是当了母亲的都舍不得孩子,为了小森,我就算半只脚跨进坟墓也想挣扎着爬起来!”
见季正表情呆滞,林静又道:“‘植物人’苏醒过来的概率很低,你阿姨她年纪也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一个不能自理的人。何况她还有儿子要操心。早晚还是得找个医疗康复类的机构,肯定要花不少钱。”
“丁佳民知道这份遗嘱的存在吗?他这个人真的让你这么不相信吗?我是说大家应该会觉得你们.......不至于此。”
“他当然不可信!你找到了那份遗嘱可以看到我在里面清楚地写到,死后坚决不与丁佳民同葬,想到他我都觉得脏!”林静咬牙切齿,不愿再伪装分毫。
“阿正,我的婚姻是一场悲剧,我一直追求的‘从一而终’和‘相夫教子’,不过是个笑话。我早就打算和丁佳民分居了,所以从春节开始我和小森两人已经搬到学区房住了,因为丁佳民不肯签离婚协议,我其实已经准备起诉离婚。”
季正吃了一惊!
他也听母亲说过表姐夫如何不体恤表姐,可不知道他们的婚姻关系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很渣吗?”
“出轨,毫无家庭责任感,还打孩子,你说这样的男人渣不渣?”林静苦笑,“你或许会说,为什么不早点离婚?”
季正被她猜中心思。
“因为当我第一次和你姨妈聊到离婚这个话题,你姨妈竟对我说不要瞎折腾,就算有一天真离了,也不要让她知道。所以我得筹划离婚,而不是没有后顾之忧的冲动离婚,比如我得先准备好离婚后住的地方,比如收集丁佳民暴孩子的证据,因为我是个并不是一个特别富裕的成年人,离婚也无法草率,再者,我承认我从小对于圆满的婚姻太过于执着,以至于我刚开始也没有踏出那一步。”
“姨妈,她不会这么说吧?”季正有些不信。
林静苦笑:“阿正,你姨妈是个好姐姐,也是个好姨妈,甚至是个好老师、好媳妇。但对我而言,却不是个太友善的妈妈,她从小对我严苛,或许是因为外婆以前也是这么对她的,因为你姨妈也是长女。而她比我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我爸爸这样的好男人。”
季正默然......
“我常用的那个粉色的钱包夹层里有一张中信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万,你可以让老林先取出来,密码他知道。可以用作后续的治疗费。”她想了想又道:“对了!阿正,你可不可以把我原来的手机里的一些照片发给我?还有小森牙医的电话号码。 ”
“没问题。只是,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看你现在年轻,漂亮,健康,不像我表姐.......既然是如你所述,为什么不按照现在的身份开始新的人生?”季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并不想去体验这副皮囊之前的生活,只因为我的灵魂还是林静。不要说林静她还活着,就算她死了.......也不应该被她自己遗忘!”
她笑着说:“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林静的人生是个悲剧,毕竟她活得太理想化,甚至有旧时代女性的影子。
但其实,林静也是个挺不错的人。
她善良、坚强、有责任感,但也绝不逆来顺受,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在这三十四年里,她当然有过许多错误的选择和决定,可是每一天她都尽自己的力生活。
她虽然天分不高,还是一路苦读到了硕士,她曾经拥有体面的工作,也有许多好朋友,她还有自己的存款和自己的孩子,我并不认为林静的人生有多差劲,也不希望去做别人!”
季正听了她的话,心里涌出很多感动,胸中翻起一股热浪。
“我回去把照片和通讯录整理一下发给你!”他把桌上的抽纸递给她。
“那,多谢了!那份遗嘱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