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春天最后一场落花结束,夏天就到了。霍祁彦双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阳台的护栏上,指着前方橙红色砖墙外的那棵大树问:“那是什么树?”
霍祁铭坐在书桌后,头也没抬地答:“梧桐。”
“梧桐?所以上面那些淡黄色的是梧桐花?”
“嗯。”
“梧桐花不应该是淡紫色的吗?”
霍祁铭没再应声,继续专注地查看着手里的资料。霍祁彦早就习惯了他这种不冷不热的调性,所以也不生气,继续问自己的问题:“那梧桐花的花语是什么?”
霍祁彦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压根没奢望霍祁铭会回答。谁知背后的人却突然开口,幽幽地从嘴里吐出了四个字,“情窦初开。”
其实在霍祁铭的记忆中,梧桐花的花语有四个:情窦初开、优雅的心、使命,以及爱的使者。可就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除了情窦初开四个字之外,还多了一个人。几乎是一刹那的功夫,他明显感受到胸腔内的心脏因为脑海中那个突如其来的人影而悸动不已。
晨曦同合作方代表谈了一整天,等从会议室出来时外头夜色渐浓。从三十三层高的位置向外眺望,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城市就像一叶漂浮在芒芒星河中闪耀着绚烂光芒的巨大方舟,缓慢却坚定地不断向前行进着。
夹杂着一丝凉意的晚风从走廊尽头的窗口吹进来,让人不由自主就卸下了满身疲惫。
电梯在一楼停了下来。步出电梯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是被各色鲜花环抱着的大堂,以及正中央那块巨型荧幕上的祝福语“祝福新郎段圩,新娘颜霓,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突如其来的场景使得晨曦有片刻的慌神。繁忙的工作让她一时忘记了曾经在边左左拿来的喜帖上看到过的地址。好巧!嗯,真的好巧!
不远处是花团锦簇的婚宴厅入口。新郎新娘并不在,只有些许宾客在依次等候入场。
颜霓?
看到新娘名字的晨曦,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短暂地停顿后,她走向一旁的迎宾栏。没错!新娘一栏的确写着颜霓两字。再看一眼旁边的新人合照,晨曦心想,竟然真的不是那个人。
恰巧身后有人经过,隐约可以听到他们说:“听说这女方的父亲是GT资源厅厅长……”
晨曦站在原地,抬起头来认真地看完荧幕上的视频。看着笑颜如花的新娘,以及深情凝视新娘的他。浅浅一笑,举步离去。
十多年前那场毕业典礼结束后的礼堂后台,人声鼎沸,到处是前来道贺的人们。边左左捧着一大束向日葵,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在人群中找到晨曦。把花塞进她怀里,边左左激动得热泪盈眶,“死女人,恭喜毕业!”那场景简直比分别多年的老夫老妻还来得热烈!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恭喜你毕业!”
转过身,晨曦看到段圩牵着一个人并肩站在她们身后。看了眼他身旁的人,晨曦一脸轻松地笑着说:“谢谢,也祝福你们!”
段圩听了,似乎是笑了。
“谢谢。”他说。
他身旁的人也跟着他笑起来。那个叫田梦的女生,眼神里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一脸笃定的对她说:“谢谢你的祝福,我们一定会的!”
晨曦看着对方用力握紧他的手,冲自己再次露出挑衅的神情时才发现。这一次,自己竟然意外地心静如水。
望着段圩远去的背影,边左左不可置信地问:“不是吧,你就这样算了?”
晨曦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她说:“当然,是我高攀不起!”
那一年,她,二十二岁。
那一晚,晨曦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西服套装,头戴白纱,捧着一只栀子花做成的花球站在海边。她站在那里,面朝着大海的方向,一动也不动的任凭海风吹乱脑后的长发。很久之后,她一点点地向着海里走去,一步一步,直到海水没过头顶。就在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之时,一记巨大的浪花朝她飞扑而来,一时间,天旋地转……
从睡梦中惊醒,看了眼床头的时钟,才五点多。初夏的早晨,太阳还没完全出来。裹挟着潮湿凉意的风从江对岸吹来,把露台上的植物吹得“咯吱”作响。卧室的落地窗开了一条缝,风从窗缝里灌进来,把极地的白色窗纱吹起又落下。窗纱与门框不时碰撞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晨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大概是昨天看到段圩结婚的场面产生的“后遗症”吧……想到这儿,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从床上坐起来。反正也没了睡意,干脆起床去做早餐吧。
今天是周六,也是昂昂他们幼儿园这学期最后一次校外实训课。所以学校特别要求每位学生至少要有一位家长陪同参与。这次的课程安排在了市郊新建成的IC现代艺术馆,所以早在半个月前晨曦就做好了安排,为的就是能够亲自参加这次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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