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乾宫
承乾帝闭眼小憩,面前摆着如小山堆积的奏折。
大太监走上前,轻声说。
“太子殿下回京了。”
承乾帝没有睁眼:“不是还有五日吗。”
“听闻,殿下跑断了一匹马。”
承乾帝这时才睁开眼,一双瑞凤眼之中平静得毫无波澜,似是一汪死水。
“果然是当爹的人了。”
大太监一顿。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这岂是担心孩子。
分明是担心那林良娣。
只不过,陛下的话,又有谁能反驳。
大太监奉承了句:“奴才听闻小皇孙虽不足月,但身体健硕,有太子殿下幼年之姿。”
承乾帝冷哼了声:“不过是个良娣生的儿子,值得你这般看中?”
大太监噤了声,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也不知为何,承乾帝这些日子的做法,便是陪了他几十年的大太监如今也看不懂了。
先是让林氏留在宫中,后又夺了迟贵妃的凤印,还叫他亲手送到崔皇后的手上。
如今分明是看中小皇孙,却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甚至,在迟贵妃与五公主作乱时,从未出手。
“在想什么?”
承乾帝看着他。
大太监汗毛乍立,陪着笑:“奴才在想,若是殿下回来瞧见了小皇孙,该是如何的高兴。”
承乾帝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追究。
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
“宴儿若是进宫了,你先把他带过来。”
大太监躬身:“是,奴才这就去宫门口候着殿下。”
承乾帝的信息自然是极准的。
大太监刚到了宫门口,便与方要进宫去寻林今絮的裴知宴撞上了。
大太监见着面前衣着朴素,满面灰尘的太子殿下,愣住了。
“殿,殿下,您怎么这般样子了?”
裴知宴就算如今再急不可耐,也无法失了礼数。
他颔首道:“苏公公。”
苏公公看向他时,便是连眉目之间都带了些心疼。
“哎呦呦我的殿下啊,您这样,又如何该去面见圣上呢。”
裴知宴拧眉,下意识反驳:“孤是要去…”
苏公公第一回拦住了裴知宴接下来要说的话。
“陛下让奴才在这儿,就是为了等候太子殿下的。”
苏公公这般说了,裴知宴又如何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是父皇拦住他,不让他一回京,便赶去建宁殿,去看絮儿,与他的孩子。
裴知宴抿着唇。
纵使是再不情愿,却也无法。
他将缰绳扔给了身后的护卫。
“那孤便同公公一道,去拜见父皇。”
苏公公赞许地颔首。
一路上,还时不时地同裴知宴说朝堂之上近来发生的事。
裴知宴只默默听着,并没有插嘴。
只是走着走着,裴知宴一皱。
“这是…”
苏公公将他引到了保乾宫的左厢房。
苏公公知晓裴知宴的不解,开口解释:“殿下您舟车劳顿,还是先洗漱过后,再见陛下吧。”
裴知宴刚想说不必。
毕竟,他还想抓紧时间从父皇这里出来去往建宁殿看看林今絮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纵使是听见了别人说她无碍。
可未曾亲眼见过。
他总是放心不下的。
苏公公见状,补充了一句:“如今林良娣方生产完,若是殿下一会儿要去四公主那儿,也得收拾干净了不是?”
这一句话,叫裴知宴将方才想说的话吞入腹中。
他颔首:“那便有劳苏公公替孤准备了。”
他方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絮儿方生产,还是未足月便生产了。他若是带了什么病过去,反而会害了她。
于是,裴知宴见即将要退下的苏公公,开口:“苏公公,唤个太医来替孤把把脉吧。”
苏公公神色一变:“殿下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可有大碍?”
裴知宴可是储君,当初陛下让他去南方赈灾,也是带了整整十个太医,担惊受怕他有什么大碍。
可如今,便是一回宫,殿下竟然要他去领个太医来瞧瞧?
裴知宴摇头:“孤倒没有,只是,一会儿去见林…父皇与林良娣,孤怕。”
苏公公沉默了一瞬,第一次,替坐在龙椅之上的自己主子感觉到了丝丝的心疼。
不过既然是裴知宴亲自提议的,苏公公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等裴知宴洗漱换完新衣之后,便有太医署的案首来替他把脉。
苏公公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殿下如何?”
案首抬头,看了一眼裴知宴:“殿下,可要多休息休息才是。便是如今年轻身强力壮,但终究别熬坏了自己身子啊。”
裴知宴神情顿在原地,片刻之后,嘴角才一扯。
他为了赶回京城,确实是日夜兼程。
太医说的,也没错。
他颔首:“孤知晓了。”
待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