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抬手摸向酒杯。
翁胖子立刻起身,端起酒壶给岳川斟满,然后又挨个给其他人满上。
速度之快,动作之娴熟,没有让岳川停顿半秒钟。
抿了一口酒,岳川缓缓说道:“白家的医术中说,一个人病了,想要求医问药,就得全身心地信任医者,遵从医嘱。”
“只有这样,才能令金石百草,或者其他治疗方式功效最大化。”
“反之,如果病患对医者存有怀疑,各种不配合,再好的药也会大打折扣,甚至无效。”
“自古巫医不分家,就是这个道理。”
“巫术中很多仪式、咒语或者其他东西,其中很多是有真正效果的,但更多是糊弄人的把戏。”
“可这些东西,能帮巫医树立起高大的形象,让患者言听计从,打内心深处配合。”
“所以,那些说巫术是迷信的,要么蠢,要么坏。”
众人听得云里雾中。
本来是听岳川讲治国的,怎么突然又说起治病了?
大黄若有所思,却没有说话。
这时,岳川放下酒杯,长长叹息一声:“这天下,大抵是病了,却又硬犟着说自已没事,还拿出‘文明’来彰显自已的健康。”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狠狠捶在所有人天灵盖上。
那力道之强令在场所有人都心神摇曳。
这已经不是“晨钟暮鼓”能形容的了。
比那个猛烈十倍、百倍。
所有人都如梦初醒,迷茫的看着周围,看着自已,更是看着自已在世间的位置。
孔黑子老泪横流。
岳川一句话破碎了他梦寐以求的“礼”。
这世间,大抵是病了。
如果这世间没有病,为什么会礼崩乐坏,为什么会妖魔横行?
衡量世道好坏的唯一标准就是“文明”吗?
大周世界已经很文明了。
远远超过周边蛮夷戎狄的文明。
姜国更是傲视所有国家,妥妥的世界灯塔,文明之光。
可是,这又如何?
病人总说自已没病。
拿着所谓的“文明”表示自已很健康。
甚至将医者抨击为“迷信”。
他自以为掌握了世间所有的真理,却唯独不敢面对自已的内心。
睁眼看看,姬姓诸侯在干什么。
天子又在干什么。
九州之地流民遍地,哀鸿遍野。
姬姓诸侯以及各国公卿贵族粮食满仓,却还在推高粮价。
平民百姓毕生的积蓄,却买不到一个馒头。
一个家庭数代人的积累,换不来一顿饱饭。
孔黑子身下“咔嚓”一声。
却是不知怎么回事,凳子腿断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失魂落魄。
孔黑子以为“苛政猛于虎”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恶。
可是今天他才明白,小了,格局小了。
人的贪婪是无限的。
可就是这些贪婪的人,身居高位,手握大权。
并且用各种礼仪道德美化自已,提高自已的正确性、正义性。
任何敢质疑自已,评判自已的,都是忤逆。
这个世道,肯定是病了。
孔黑子颤声问道:“岳先生,人间的病,该如何医治?”
岳川呵呵一笑,“我一直在努力让世间人信我,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有成功。”
“如今,信我的人,最多也就五分之一吧。”
“有一半人是半信半疑那种,或者说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信不信都无所谓。”
“剩下的就是信我,但是因为利益与我相悖,只能昧着良心污我、辱我、谤我、非我。”
“我一直在努力,想要让那些人回头是岸。”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把那些人抹去,信我的人不就是百分百了吗?”
岳川说这话时,声音平淡。
但所有人都感到彻骨的寒意。
这不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么?
把不听话的人都干死,剩下的就都是听话的了。
原本只占五分之一的“信徒”,瞬间暴增到百分百。
如果在之前,肯定有人仗义执言。
可现在,众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外面那些人做得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有岳先生在,姜国肯定也陷入饥荒了。
如果没有岳先生,姜国又会像多年前那样,被困得粮尽援绝。
上次有蝗神相助。
这次呢?
龙阳和大黄感触最深。
因为他们在北海时亲眼见到岳川“造人”。
将一只虫子点化成人。
而且是天生强大,不畏严寒的强者。
两人明白,哪怕所有人都不信岳先生也无妨。
因为岳川可以抹去一切,重开天地、再造万物。
“岳先生,您还是说治国的事情吧。”
“对对对,岳先生,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来来来,吃菜吃菜。”
“叨!叨!叨!”
没办法,岳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