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耻?依照我的做法,晋国有多少家庭得以保全,有多少百姓得以存活?”
“我无耻?难道你们穷兵黩武,征收粮草、钱财、布帛,就是体恤百姓?就是热爱家国?”
“我无耻?为什么在前线冲杀的都是底层百姓、士兵,而不是你这种贵族?”
“还说祭奠,缅怀!可笑!”
“埋尸荒野的,从来都是农民的儿子,不是将军的儿子!”
“将军的儿子依旧是将军,农民的儿子——没有儿子!”
“不要用那种道貌岸然的嘴脸跟我说话,你不配!”
“你的生母,不过是一个普通百姓,她只知道当兵可以分得田地,当兵可以领取俸禄,当兵可以出人头地。”
“但是她不会告诉你……甚至她自已也不知道……可供赏赐的土地是有限的,可以晋升的名额也是有限的。”
“而这些名额里,一大半都是上层权贵分配的,只有不到十分之一才能落在平民头上。”
“这一切,你连知道都不知道,又何谈改变?”
“哈哈哈,真正无耻的人,恰恰是你这种自以为什么都知道的人!”
四公子被气得面红耳赤,呼吸咻咻。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错!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那些光明的、伟岸的、荣耀的、热烈的。
但二公子嫡出,母族是秦国嬴氏。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更直指本质。
二公子转了一圈,目光从六卿世家身上扫过。
智氏、赵氏、魏氏、韩氏。
一个接一个低下头。
二公子直言不讳说道:“为了与四邻争夺土地,我们晋国建立了大量军队,而这些军队,全都落入六卿掌控。”
“我们晋国的军队,只知道有六卿,不知道有国君!”
“我们晋国的军队,吃着国君的粮,拿着国君的饷,却还想着要国君的命!”
“六卿为了自已的一已之私,不断增加军费,不断对外发动战争。”
“六卿以四邻为敌、为仇,令我国年复一年增加军队建设,其行为等同养匪自重。”
“我今日与四邻修好,明日便裁撤军队,后日便废除六卿!”
“我要让晋国成为一个正常的国家,而不是一个被六卿把持,被军队裹挟的国家!”
“我要让晋国的百姓,过上正常的生活,而不是被严苛的税赋压得喘不过气来。”
“六卿世家,尽可对我发动暗杀、偷袭、下毒!”
“齐国有‘崔杼弑其君’,晋国是否也有‘六卿弑其君’?”
六卿动容。
这一番话,直接把他们的路给堵死了。
今后二公子但凡出一丁点问题,六卿都掰扯不清。
四公子听到这话,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已完了,没希望了。
彻底没希望了。
自已和二哥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自已还需要仰仗六卿的帮扶才能上位,二哥却直接对着六卿输出。
更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直言要收六卿的兵,削六卿的权。
这种人,自已拿什么斗?
四公子拱起双手,声音干涩的说道:“恭喜二哥!小弟佩服!”
说完便向后退去,在大公子身边坐下。
众人明白,四个公子的争夺,已经淘汰一半。
只剩下一个八公子。
只是,没有人看好八公子。
俱酒洒脱一笑。
如果是之前的自已,恐怕也拱手认输了。
在晋国,敢对六卿下手的国君,一个都没有。
更别说收六卿的兵,削六卿的权。
这跟找死没区别。
但是,二公子这番作为,说不定真能做到。
越是不可能的事情,众人越是寄希望,寄予深厚的希望。
希望它实现。
这就像拉良家下水,劝娼妓从良一样。
男人就是这么恶趣味。
只可惜,这一路的经历让俱酒有了不一样的见识,不一样的视野,不一样的格局。
“敢问二哥,六卿就真如你说的那般不堪吗?”
“文公先祖至今两百年,六卿世家即便不是功高劳苦,也不至于像你说的是晋国毒瘤吧?”
“晋国无六卿时,不过是一小国,饱受周边戎族滋扰,甚至能祸乱宫廷,以至骊姬之乱。”
“文公归国,创建六卿军制,晋国才迅速强大起来,攻灭周边戎狄,平定内外。”
“之后晋国更是在六卿军制的基础上,四面出击,开疆拓土。”
“二哥只看到六卿军制的弊端,却不想想,若无六卿军制,小小戎狄便可覆灭我国,何谈中山、秦国、楚国?”
“若无六卿军制,中山国会与我们和声和气吗?”
“若无六卿军制,秦国会与我们世代姻亲吗?”
“若无六卿军制,楚国早就兵临都城了,而不是止步于大江之畔!”
一句话,说得智氏等人齐声喝彩。
没错!
晋国的成长和壮大,六卿功不可没。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