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羊的大家跟我说过一些。”想到了过去的美好回忆,纲吉笑了:“我还记得那天中也带回来好多草莓,大家都可高兴了,毕竟水果那么昂贵。柚杏说我是唯一知道主动帮忙洗草莓的男生,所以给了我最大的一盘,小七在旁边羡慕的流口水。中也自己都没吃,偷偷又把他的那份分给我和小七一人一半,最后我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撑得晚上睡不着觉。”
兰堂问:“您想要回去吗?”
“……我不知道,最后离开的时候和大家闹得很僵,我……”纲吉喃喃道:“其实,我还是有点想回去的吧,虽然有很多不开心的回忆,但是开心的回忆同样有很多,大家互相扶持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即使没有记忆也没有那么糟糕,最重要的是中也在那里……羊的基地,是我和中也的家。”
如果真的只有糟糕的回忆,中也或许早就下定决心离开了吧。大家隐藏的矛盾他不是看不懂,而是看懂了,却因为那些珍惜的回忆束缚住了手脚,怎么也舍不得抛弃。
他也一样。
纲吉猛地发现自己一直在说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啊对不起,反正就是那天,大家的话题不知怎么就说到横滨了。”
“他们告诉我,在上次世界大战时日本成了战败国,那之后横滨就成了外国人居留地(租界城市),军队被取消,各种势力的人都汇聚在这里,政||府却无力干涉这座城市运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Mafia光明正大的存在,人工岛上的擂钵街变成了罪恶的垃圾场,所以大家才生活的那么糟糕。”
“也不算有错。”兰堂抚摸着纲吉半干的头发,就像是在安抚无知的小动物:“正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官方无法干预,所以这座特殊的城市才更需要Mafia的存在来行使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非常规手段。但是现在不行,这座城市的势力被分裂的太厉害,所有组织都有自己的私心。如果想要彻底稳定下来,就必须实现黑色势力的统一。”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横滨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纲吉明白了兰堂的潜台词——这就是太宰治心情不好的根源。
他喃喃道:“所以首领担心我中暑不让我出门……中也也说外边太热了他不想出来,都是因为……”
他想要保护中也,中也何尝不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
兰堂近乎残酷地说:“现在,白天街上还有少量普通人行动,入夜后会动作的只有Mafia。所有势力的死亡人数至今已有一百二十七人,其中三分之一是港口Mafia的底层战斗人员,还包含了一位干部后补——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中。”
一直生活在和平生活中的少年目瞪口呆。
即使在擂钵街,即使亲眼看过中原中也踩断敌人的脖子,他也没有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个时代的恐怖。
兰堂低头凝视着下方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少年。
相处了这么久,老首领对纲吉的真正态度不可能瞒得过兰堂。与其说那副关照是对“儿子”的爱,不若说是对“珍宝”的守卫。他不需要泽田纲吉会任何东西,也不打算让少年学习成长,更不打算告诉他任何事情。
不同于纲吉的伙伴对他的珍惜,老首领的沉默只是因为他希望对方保持快乐的心情,拥有外人眼中高贵的身份,安安心心在娱乐产物的包围中安然的生活即可。
——宛如笼中鸟一样。
比起首领口中的“爱子”,泽田纲吉更像是献给神明的供品。
兰堂很喜欢泽田纲吉。
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冷淡且默然,没有过去记忆的他与这个城市的一切格格不入,哪怕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之久,这里的人也好,事也好,物也好,他都漠不关心,他眼中的世界只有单调的黑白两色。如果有一天需要,他可以毫无留恋的抛弃现在的一切。
直到这个孩子的出现。
本以为只是误入泥潭的兔子,他因着少许的善念和同病相怜的好奇对少年多了些关注。然后随着长时间的相处,这个温和包容又在某些方面格外坚定的孩子就如那燃烧的大空火焰,将兰堂黑白色的世界染上色彩。
当他知道自己“升职”的时候,心底竟然有些高兴。
——泽田纲吉是鸟。
即便注定要暂时囚禁于笼中,他也希望这孩子拥有强健有力的翅膀,终有一日破除牢笼展翅飞翔。
兰堂淡漠地说着近乎大逆不道的话。
“首领年老体衰,恐怕没有几日好活。泽田纲吉,您是港口Mafia唯一的少主,这片庞大的遗产注定只有您可以继承。”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