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曦此话一出,屋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佑像是没听清,皱着眉头不信地再问了一句:
“你说谁?”
裴若曦像是唯恐别人听不见,大声喊道:
“我说那人是皇上!臣女要嫁给皇上!”
地上的燕王妃哗啦一下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她这个妹妹啊,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求着自己带她进宫来,原以为是要在皇上面前求赐婚给萧策,却怎么变成了毛遂自荐?
贵妃的脸色也不大好,讪讪地转过了头。
江书晚也愣住了。
这个裴若曦搞什么鬼!
燕王妃抬头看了看贵妃,又看了看江书晚,十分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这一切自己事先的确一无所知。
李佑甚是尴尬。
他听闻过不少这个裴家二小姐的事情,听说她不顾名声,天天女扮男装在街上转悠,还嚷嚷着要嫁给萧策。他这才动了要赐婚的心思。
可他金口还没开呢,人家女方就表示要嫁的人其实是他!?
李佑尴尬地咳咳两声。
贵妃连忙接话,问道:
“你说皇上是当世英雄,此话怎讲?”
裴若曦面不改色,
“三年前,皇上提拔父亲做两江总督,曾给过父亲一件最要紧的事情,那就是重核两江地区的苛捐杂税和冤假错案。
两江地区自古富庶,从前是先太子的钱袋子,后来落到了郑家手里。
父亲上任后偷偷走访,收集了三百余件冤案错案,核定的苛捐杂税更有上百条:什么喝茶税、落地税、剩男剩女税、拔钉税、厘金、捐饷……每一条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贵妃咦了一声,道:
“你说的这些有些倒也听过。不知这剩男剩女税和拔钉税是何意思?”
裴若曦呵呵冷笑,道:
“所谓剩男剩女,就是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子和男子,若不成婚,就要征收五倍的人头税。”
贵妃嘶的吸了一口冷气,只听裴若曦继续道:
“所谓拔钉就更离谱了。郑家的一个远房曾在苏州为官多年,他横征暴敛,离任时当地百姓都很高兴,私下里都说,这郑虎走了,可谓是眼中拔钉,实在畅快。哪知这话传到郑虎耳中,他竟请准留任五年,并要州人每户缴纳拔钉税一千文,五年中又收了银钱不计其数!”
这回,屋内所有人都面色凝重起来。
去年,江书晚在水患之时曾经常在御书房伺候笔墨。这个郑虎的名字也是曾听到过,看到过的。
他后来被燕王南巡的时候,一剑杀了。
郑家也是从江南水患开始,被李佑撬开了一道缝,之后一点点瓦解的。
“这些苛捐杂税全都进了郑家的私库,然后不知送到了哪位达官贵人的府上,成了他们利益勾结的纽带。若不是皇上英明铁腕,两江人民如今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何能像今日这般富庶平安?”
裴若曦徐徐道来,
“且不论这些,还有那三百余件冤假错案,数十位被无辜下狱或流放的官员得以重返朝堂,那些含冤而死的子孙后代还得到了抚恤,那些全家全族都死绝了的,皇上也下旨给他们平反昭雪。
这还只是臣女在两江地区之所见。还有,皇上平定了南蛮,剑南道的人民从此安居乐业,腰杆子都挺直了。
放眼全国,这样的事情不知凡几。
正是有了皇上铁腕直断、揽大厦之将倾,那些奸臣贼子和朝廷蛀虫才一个个不得好死,才有了本朝国泰民安!”
她正色看着李佑,问道:
“皇上,难道这样的您还不算英雄吗?”
李佑听得心潮澎湃,面色都有一丝丝潮红。
从齐王时期开始,他明面上对外装病示弱一切都仰仗几大世家,暗地里却在各处安插自己人培养自己的势力。
后宫的嫔妃他纳了一个又一个,又送走了一个又一个。
如今总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朝政清明,留下的一些残余势力也都安安眈眈,暂时翻不起什么浪来。
可这一切对于后宫的诸位娘娘来说,犹如锦衣夜行。
她们从来关心的是自己今日在谁那里过夜,又赏赐了什么给何人。
至于他在朝堂上搏击,到底有多心累,她们从来不关心。
江书晚看出李佑心思翻涌,默默地握紧了他的手。
她也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李佑。
她眼中含泪,轻声道:
“皇上,臣妾竟不知皇上做了这么多。今日有幸得闻,实在是铭感五内,我朝百姓能得明君如此,实在是大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江书晚虽躺在床上,却也不妨碍她垂下头,以手触额,恭敬地朝着李佑行了大礼。
众人皆齐齐跪地,山呼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佑被拍得飘飘然,心中郁结一扫而光。他高兴地一抬手道:
“都起来吧。”
可瞧着裴若曦,又不禁头两个大!
贵妃看出李佑的为难,对着裴若曦道